鬼手添却续道:“就算德哥冇问题,那个细强老弟呢?差佬发疯一样要扫清荃湾,bao动的人,新兴社明明冇份,仍被差佬搞得鸡犬不宁,连大佬都被赶出大海。万一鬼佬警司知道我们这里有个,bao动友,肯定冚家铲!”
哨牙炳正欲发作,斥责鬼手添不顾江湖义气,
,再望望烂命德,嘴唇颤抖,吓得不敢说半句话。
烂命德知道闯了祸,探一下鲁大爷鼻息,没了,必是被活生生掴得心脏病发作。他马上站起转身冲出办事处,连奔带跑返回自己的棚房,找到细强,表示必须逃离。
“德叔,点解赶我走?”细强被这突然的消息弄得莫名其妙。
“不,我和你一起走!刁那妈,我杀咗人!”烂命德把难民证和两件简单衣物塞进麻布袋,道,“你先到后山路口等我,快!”
细强走后,烂命德携着麻布袋到棚房后面的菜园找到老婆阿喜,对她略道原委,说不必担心,很快会回来接她。阿喜是他到调景岭后新娶的妻,广西壮族人,先前的丈夫是桂系李宗仁部队的工兵,死于抗战,其后嫁给胡宗南部队的炮兵,又死于内战。她只身逃到香港做难民,自认克夫,本来不肯再嫁,烂命德纠缠她,道:“你克夫,我克妻,克克相冲,什么霉气都会抵消。”她便答应了,两人无儿无女,相依为命,万料不到结婚五年仍要分离。
阿喜低头流泪,泣道:“对不起,对不起,早说过我命硬,身边留不下男人。”烂命德叹气道:“别傻了,明天的事情谁知道?他日我发了财,派大红花轿回来再娶你一次。”
阿喜哭得更厉害了。烂命德再安慰几句,不得不离开,因猜想办事处职员必已报警。他先到菜园旁的鸡栏,在饲料桶下的泥地里挖出三把哨牙炳弄来的黑星短枪,然后急步走向后山会合细强,边走边感慨,天地茫茫,安居却竟如此不易,吊颈岭,调景岭,哨牙德,烂命德,看来不管如何改名易字,歹土仍是歹土,歹命依旧是歹命,天意难违呀。刚来时还说什么“待从头,收拾旧山河”,原来是新山河收拾了他,把他打回原形,又得从头漂泊。
逃出调景岭,进入九龙寨城,正是哨牙炳出的力。
烂命德和细强到湾仔新兴社的时候,正值陆北风被史坦克警司驱赶,新兴社群龙无首、存废未卜,但哨牙炳依然仗义,嘱两人安心留下,帮忙看管谭臣道的几间妓户。反对的是鬼手添,他毫不避讳,在烂命德面前直道:“炳哥,江湖落难,互相照顾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是我们现在七国咁乱,差佬日日来搞我们的生意,堂口兄弟都几乎冇饭食,仲点照顾外边人?何况德哥杀人逃亡,好大镬。”
哨牙炳嘿两声,道:“江湖兄弟有边个干净?不是杀人就是放火,有乜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