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阿
别绪,忽然想到既然已经到了终场,胜负分明,何不多展现几分大方?舞台上的大戏结局通常是大团圆。赢是好事,而赢得漂亮,是好上添好。
所以她在咸湿相士的摊前坐下来。相士吃了一惊,身子往后一仰,几乎跌倒而重演二十多年前饿狗吃屎的狼狈戏码。阿冰连忙道明来意,从银包掏出一张五十元钞票塞到他手里,并且递过签条,和善地请他解说。相士微微定神,低声念道:“鸳鸯飞入凤凰窝,莫听旁人说事破,自是良缘天配汝,不调和处也调和。”阿冰眼眶一红,几乎滴下泪水。这么多年了,他居然记得那时候她求的姻缘签,或许那天他挨过揍,一辈子忘不了。但不管是什么理由,他的记得令她感激,多年宿怨原来可以烟消云散得如此简单。阿冰马上再掏五十元,用钞票代替她道谢。
这回解签,相士当然不再咸湿,连正眼都不敢望阿冰,只低头耸肩,一本正经地略说签文本义。这签并不难解,既说是“百事宜”,自可远行无碍,但若要行而大吉,仍须做出一番“好修为”。相士托一下眼镜,终于抬头望向阿冰道:“就是说要做好事啰。做了好事,走得顺利。”
阿冰啐道:“老娘日日都做好事!相夫教女,开菜馆卖斋菜,全部是好事!”
相士哈腰连连道:“是的,是的,都是好事,好事。但是好事不嫌多,好事做得越多,越能为往后的日子积福。”
阿冰想了一想,道:“简单!我在移民以前摆酒请客,宣布不收礼金和赠礼,免得大家破费,不也是做好事?”
相士唯恐马屁拍得不够响,故作夸张地拊掌道:“好主意!好事不必复杂,确是简单就好。大姐英明!英明!”
阿冰白他一眼,翻一下银包,只剩两三张十元纸钞,统统抓出来给了相士,笑道:“嗱,我又做好事了!”
相士脸一红,鼓起勇气,对她抱拳敬礼,羞愧地说:“昔日有所冒犯,希望大姐大人有大量,别再放在心上!”
她懒得回话,微微一笑,站起转身离去,昂首阔步沿嚤啰街走往皇后大道中。途经弦月巷,豆腐花摊档已经不在,她眼里却仍看见昔年跟高明雷蹲坐在矮凳上聊天谈笑的自在情景,可惜自在之后,便是烦恼,烦恼全因动了心。阿冰突然生起些许愧疚,对高明雷。继续缓步走下斜坡,抬头望望天空,挂着一圈淡淡的太阳,久久恋栈不肯退位让月亮现身。她暗笑道,何必呢,该放手的时候便要放手。或许刚才跟相士的“和解”令她放松了心情,仿佛脑袋被掏空了,连走路脚步亦变得轻盈,于是冷不防冒起一个古怪的念头,如同许多感情的决定都只是一时冲动,有时候对,有时候错,有时候就算错了亦可补救,最痛恨的是总有些事情回头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