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一看,是挺着个圆滚肚腩的湾仔区华探长廖丁凡,大家在背后叫他作“麻烦探长”,当面则尊称“廖老板”。哨牙炳连忙转身抱拳,满脸恭谨地说:“哎呀,惊动廖老板,罪过罪过。小弟今晚在这里做这场大龙凤,真系‘灵堂放屁’,失礼死人。话说回来,全香港的人都可以走,只有廖老板不可以,你一离开,香港会陆沉!”
两人相互恭维之际,阿冰悄悄出现身旁,眉目皆是喜盈笑意,像愿望成真的新娘子。廖丁凡故意在阿冰面前调侃哨牙炳:“我特地来看你个仆街仔点样洗捻,等一下一定要掏出来让大家看个够!”
阿冰掩嘴而笑,哨牙炳则大方回道:“廖老板,我们在浴德池一起泡过几百次上海澡了,早就互知长短,还有什么好看?全香港,当然系你最长!”
阿冰笑得更开心,呛了两声,廖丁凡吮一口夹在手指间的雪茄,道:“呵,炳嫂千万要保重身体,去到鬼佬的山旮旯地方,阿炳以后得番你一个女
几乎触碰到天花板,由顶到底缀满花簇,射灯直照花上,鲜红桃红绯红淡红,浓烈的花香被天花板上晃动的电吊扇吹得流窜四溅,涌进哨牙炳的鼻里,他鼻翼一紧,忍不住打个喷嚏。花王二连忙走近递上热毛巾,道:“炳哥,今日系你老人家的大日子,保重龙体!”
哨牙炳接过,狠狠地把鼻涕擤在毛巾上,啐道:“刁他妈,要金盆洗捻了,龙体保重来有乜意思?”
花王二笑道:“不用担心。不是常说‘女人一日唔死,一日都可以再哄回来’吗?男人一样,细佬一日唔断,一日都可以再硬起来。留得宾周[2]在,哪怕冇女搞?炳哥去到南非,几万个黑妹排住队任你搞,对不对?炳哥是飞龙,沐过的飞龙是更劲的飞龙啊!”他向大厅前方台上扬一扬下巴,哨牙炳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台上花牌,左右并排,花簇里各垂下一幅红布条,上有金漆字,直写道:
江湖笑看日初升
梦醒桃花沐飞龙
台上亦吊挂着一幅红布横幅:
沐龙大典
花王二得意道:“我写的,希望炳哥啱听!”
哨牙炳点头赞好,然后伸手轻扶花王二的手臂,提醒他:“阿添的赌馆和码头是堂口的金矿,几百个兄弟,几百口人家,有冇饭食,全靠他。可是阿二你管住堂口的花档,其实更占便宜,差佬会去冚大档,却永远唔会去冚花档。中国人嘛,死人白事送花圈,吉庆喜事送花牌,新界佬和疍家佬又一年到晚要抢花炮,花来花往,长做长有,做到九十九岁都唔惊冇饭开。总之你两兄弟都是在做善事,赌钱的人高兴,买货的人高兴,做人嘛,求的不就是‘高兴’二字……”
此时背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把他打断:“讲得好!阿炳,既然走得咁高兴,点解唔带埋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