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完全如许先生过去预料的那样发展。国民党已经逃不脱毁灭的命运。但是,历史的进程不会是平静无波的,我也可以把另一方面的情况奉告。”徐鹏飞用十分平和的声音,又缓缓说道:“我相信当局也有一些准备,例如说:炸药、雷管、定时炸弹。一当共军进入市郊,那个时候,重庆这座有名的山城,也许就不存在了……焉知胜利者不会遭到和城市同归于尽的命运?”
许云峰忽然朗声笑了。笑声使徐鹏飞心头一惊,不觉想起了许久以前许云峰在侦讯大楼里的笑声。不过,这笑声比那时更使他不安。徐鹏飞再也不能控制刚才那种狠毒而故作镇静的心境了。挑衅的目光蓦地疯狂地盯在许云峰带笑的脸上。
“山城将在黎明前消夫,许先生听了这个消息,恐怕很难高兴吧?”
“我丝毫不担心。”许云峰应声说着,根本没注意到对方的狞视。他仿佛满怀着兴奋和愉快之情,朗声说道:“我确信,在黎明前消失的不是山城,而是见不得阳光的鬼魅!罪恶的血手将最后被人民缚住!雨过天青,山城必将完整地归还人民。”
“还有一点小消息,我也不想隐瞒。”徐鹏飞再次露出*笑,端详着许云峰满怀信心的脸。“**党的胜利就在眼前,
着墙角一动也不动。
徐鹏飞上前两步,不慌不忙地拿下手巾,用十分平和的声音招呼道:
“许先生!”
侧坐的人,没有回答。
徐鹏飞停了一下,又上前一步,殷切地喊道:“许云峰许先生!”
侧坐的人,这时才回转瘦弱无方的身体,用炯炯的目光,打量着面前的几个特务。从离开渣滓洞到这潮湿黑暗的,完全与世隔离的地窖来,许云峰已经关了将近一年。他的身体被折磨得衰弱不堪了。脸色苍白,隆起的颧骨,在他的脸上,显得十分突出。比起当年的许云峰,他像变成了另一个人。可是,他的两只眼睛,仍然炯炯有神,带着永不熄灭的威力,直视着任何危险与威胁,毫无畏缩。
“我特地来告诉许先生一件好消息。”
许云峰挺身坐直了身子,沉重的脚镣碰在岩石上,铛啷地响了。看惯黑暗的目光,在电灯下看清了徐鹏飞恶毒的笑脸。可是,久不说话的嘴巴,紧紧闭着。
“也许,”徐鹏飞笑了笑:“这一年来,许先生的消息不很灵通了吧?现在,我可以把真实情况全部奉告:共军分两路,由川东川北入川,国军全线溃退,重庆已经危在旦夕……”徐鹏飞摸出烟盒,送到许云峰面前,许云峰毫无接受的表示。徐鹏飞缩回手,满不在乎地吸上一支。他喷了口烟雾,才问道:“我想,许先生听到这个消息,一定很高兴吧?”“当然高兴。”
许云峰毫不掩饰内心的感情,瘦削的脸上浮现出肯定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