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您一丁点儿也听不懂吗?”他懊恼地问道。
叶尔绍夫用俄语回答说:
“我们可敬的军士什么语言都懂,只是不懂外语。”
不过,借助微笑、眼神、拍肩膀构成的语言,再加上一二十个发音不准的俄语、德语、法语和英语单词,集中营里的苏联人还是常常跟几十种不同语言的民族的人谈谈友谊、合作、互相支持和对家庭、妻子、儿女的思念。
一些变了音的俄语、法语、英语单词,加上十来个在集中营里新出现的德语单词,足以表达简单而复杂的集中营生活中特别重要的东西。
,已成为他自己的一部分,又该怎么办呢?……又不能跟自己决裂,不能避而不见。
他在和伊康尼科夫谈话的时候,有时会发火,很粗,bao,还常常嘲笑他,管他叫脓包、孱头、蠢货、窝囊废。尽管常常嘲弄他,有时候很长时间看不到他,却又想他。
这就是在莫斯托夫斯科伊年轻时坐牢的年代和今天之间的主要变化。
在年轻时候,朋友和同志身上的一切都是可亲的,容易理解的。敌人的每一种思想、每一种观点都是格格不入,毫无道理的。
可是现在他常常在异己者思想中发现他在几十年前珍视的东西,而在朋友的思想和言谈中有时会不可理解地出现异己的东西。
也有一些俄语单词,如伙计、香烟、同志,是很多民族的囚犯共同使用的。有一句俄语“不行啦”是说明快要死的囚犯的状况的,已经成为大家的共同语言,所有五十六个民族的人都在使用。
大日耳曼民族带着学来的一二十个单词闯入居住着伟大俄罗斯人民的城市和乡村,于是成千上万俄罗斯农村妇女、老人和儿童跟成千上万的德国士兵用这些单词打起交道:“羊羔,老总,举起手来,母鸡,鸡蛋,完蛋。”这种交道绝不是什么好交道……
苏联战俘之间也谈不出什么好结果,有些人宁死不愿卖国,另一些人却千方百计要参加苏*弗拉索夫的伪军
“这大概是因为我在世上活得太久了。”莫斯托夫斯科伊心里想。
五
一位美国上校住在特别营区的一个小小的单间里,准许他在傍晚时候自由走出营区,给他吃的是特别伙食。据说,从瑞典方面有人来要求关照他,是罗斯福总统通过瑞典国王提出这一要求的。
有一天,上校把一大块巧克力糖送给生病的苏联少校尼科诺夫。在特别营区里,最使他感兴趣的是苏联战俘。他想和苏联人谈谈德国人的战略,谈谈战争头一年失败的原因。
他常常跟叶尔绍夫交谈,看着这位苏联少校既严肃又愉快的聪明的眼睛,忘记苏联少校不懂英文。他觉得奇怪的是,长相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不懂他的话,怎么会听不懂有关他们共同关心的问题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