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公安局留给叶尼娅的印象特别沉重。有一个两腿浮肿的女人在户籍股长的办公室里发起火来,高声喊:“我求求你们!我求求你们!”一个断胳膊的人在格里申的办公室里骂起娘来。接着有一个人也大吵起来,喊:“我就是不走!”不过他很快就走了。在吵闹的时候却听不到格里申的声音,他一直没有提高嗓门儿,就好像他不在,人们自己在吵,在自己吓唬自己。
她排队等了有一个半钟头。她又一面痛恨自己讨好的笑脸,痛恨自己忙不迭地说“谢谢!”(人家不过略略点头让坐),一面恳求格里申给她的领导打电话,并说,里津起初是犹豫的,说没有注明日期和盖有公章的函调,恐怕不能开具证明信,后来他好不容易同意了,他可以写证明信,但必须标明是“回答某月某日您的口头
“哎呀,真胡闹,难道他们不懂,您一开始工作,就成了我们不能缺少的工作人员,您负责的是国防性质的工作?”
“就是啊,”叶尼娅说,“他说,需要有一张证明,证明咱们的机关隶属于国防人民委员会。请您开一张证明,今天晚上我再带着证明上公安局去。”
过了一阵子,里津找到叶尼娅,用抱歉的口吻说:
“需要由公安机关发来查询公函。没有查询公函我无法开发这一类的证明。”
傍晚她又来到公安局,等着被接待。她一面痛恨自己那种讨好的微笑,一面请求格里申发函向里津查询。
脸流露出一种若有所思的淡漠神情。
“格里申同志,”她说,她的声音又哆嗦起来,“您设身处地想想看,怎么能这样?古比雪夫就有一条以沙波什尼科夫命名的街。那是我的父亲。他是萨乌拉的g,m运动发起人之一,可你们却不准他的女儿报户口。”
他用平静的眼睛望着她;他听着她说的话。
“需要有军调令,”他说,“没有军调令我不能办。”
“我就是在军事机关工作呀。”叶尼娅说。
“任何查询公函我都不会发。”格里申说。
里津听说格里申不肯发函,叹了一口气,沉思一会儿,说:
“就这样吧,您去要求他,哪怕打个电话向我查询也行。”
第二天傍晚叶尼娅要去见一位莫斯科来的文学家,他父亲的旧识里蒙诺夫。于是她一下班就赶到公安局去,向排队的人要求允许她进去见户籍股长,“只要一小会儿”,只提一个问题。人们耸耸肩膀,把脸转了过去,她懊恼地说:
“好吧,等就等吧,谁是最后一个?”
“从您的证件看不出是在军事机关。”
“在军事机关就行吗?”
他不情愿地回答说:
“行。”
第二天早晨,叶尼娅来到办公室,对里津说,公安局不给办户口手续。他把手一摊,用低低的细嗓门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