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观察到的一些情况有时没有什么军事意义,只是一些生活趣事。这时候他就唱:
“注意……一个德国军官带一条狗出来玩啦,狗闻到什么味道,朝前跑啦,好像那是一条母狗,那公狗站住,在闻呢。那边有两个德国兵,一个掏出烟盒,抽起烟来,另一个直摇头,好像是说:我不抽……”
忽然蓬丘克用同样的唱歌的腔调报告说:
“注意……操场上有很多人……有人拿着乐器……很多人围着他们,还堆了很多柴……”后来,他停了很久,又用十分难受但是仍然拉得很长的声音说:“注意,中尉同志,拉出一个女人来,女人穿着小褂,在叫呢……把女人捆在柱子上啦……注意,中尉同志,又拉出一个小孩子,也捆在柱子上啦……中尉同志,好像两个德国佬在从桶里往外倒汽油……”
巴特拉科夫通过电话把这一情况通知了对岸。
都能听得很清楚:
往日的伤心事在我胸怀,
像酒,越陈越厉害……
在夕阳的余晖照亮的石头天井里,站着一个肮脏的、头发蓬乱的小伙子,手里拿着一本小书。红色的碎砖堆上坐着五六个人,格列科夫躺在大衣上,拿拳头支着下巴。有一个像格鲁吉亚人的小伙子在听着,露出不信任的神气,好像在说:“算啦,别想拿这一套收买我。”
附近有一颗炮弹爆炸,冒起一团红红的砖灰,似乎这团团乱转的是童话里的烟雾,坐在红色砖堆上的人和他们在红雾里的武器,似乎是在《伊戈尔远征记》[57]里描写的那个可怕的时日。姑娘的心忽然颤抖起来,因为她产生了一种荒唐的信心,相信有幸福等待着她。
他趴在炮队镜上,用自己的卡卢加地方口音,学着蓬丘克的语调,大声叫道:
“喂,注意,同志们,乐队在烟火里演奏呢……开火!”
他厉声喊叫起来,并且转过身朝向对岸。
但是对岸没有动静……过了几分钟,重炮团集中火力猛轰行刑的地方。操场被一团团硝烟和
第二天。这一天发生了一件事,惊动了已经习惯了一切的楼里的人们。
二楼的负责人是巴特拉科夫中尉。他手下有一名测绘计算员和一名观测员。一个是垂头丧气的兰巴索夫,一个是机灵而忠厚的蓬丘克。蓬丘克是一个很古怪的、一天到晚自己对着自己笑的戴眼镜的中尉。卡佳一天能看到他们好几次。
在安静的时候,从楼板上的豁口能在下面听见他们的声音。
兰巴索夫在战前养过鸡,常常和蓬丘克谈起鸡的聪明和狡诈的本性。蓬丘克趴在炮队镜上,像唱歌一样拉长声音报告着:
“注意:从面包厂方向开来一队汽车……中间有一辆坦克……出来的德国佬有一营人……像昨天一样,有三个地方冒炊烟,一些德国佬带着锅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