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到克雷莫夫工程师一封信。克雷莫夫告诉他,他所订制的仪器的浇铸和磨光工作要推迟一段时间,工厂正忙着生产军用品,看样子,所需要的仪器要比原定时间晚一个半月到两个月才能生产出来。
不过,维克托收到这封信并没有感到难过。他已经不像过去那样急切地等待着新仪器了,不相信新仪器会改变试验结果。有时
有时维克托觉得这种盐粒就像一个毫无礼貌和理性的小矮子,戴着耷拉在耳朵上的小圆帽,脸上搽着红粉,对着理论的严肃面孔不停地做鬼脸,还做着下流动作和轻蔑的手势。参与提出这一理论的是世界上知名的物理学家。数据计算是无可指摘的,德国与英国一些有名的实验室里几十年来积累的试验资料为理论提供了证据。战前不久在剑桥进行过一次试验,可以证实理论所预言的粒子在特殊环境中的反应。那次试验的结果是理论上的重大成就。可是维克托依然觉得那次,那次试验是不够实际的,就像证实相对论所预言的光线进入太阳磁场会出现偏斜的试验。触动这一理论似乎是不可思议的,就好比一名士兵要撕掉元帅的金肩章。
可是小矮子依然在做鬼脸,在做轻蔑的动作,而且没办法叫他老实下来。在柳德米拉去萨拉托夫之前不久,维克托想到,扩大理论探索范围是可能的,当然,这就需要做出两种任意的假设,需要大大加强数学计算。
新的方程式涉及索科洛夫所擅长的一个数学分支。维克托觉得自己在这一数学领域没有足够的把握,便求助于索科洛夫。索科洛夫很快地为扩展理论算出新的方程式。
问题似乎解决了,试验数据不再与理论相矛盾了。维克托为此感到高兴,向索科洛夫祝贺,索科洛夫也向维克托祝贺,可是担心和不满意依然存在。
不久,维克托又苦闷起来。他对索科洛夫说:
“我发现,每天晚上柳德米拉一拿起毛线织补袜子,我的情绪就坏了。这使我想起我和你,我和你在织补理论,粗糙的活儿,毛线的颜色也不一样,是瞎折腾。”
他喜欢摆出自己的疑虑,幸而他不会欺骗自己,因为他本能地感觉到,自我安慰只能导致失败。
扩展理论没有任何好处。理论一旦经过织补,就失去内部的协调,任意的假设会使理论丧失其自主的力量和独立的存在,其方程式会十分复杂,运用起来很不容易,理论就会带有学究式的、空洞的、贫血的意味,仿佛失去了活的肌体。
才能出众的马尔科夫安排了一系列新的试验,得出的结果又与算出的方程式产生了矛盾。为了解释这一新的矛盾,只好提出另一种任意的假设,又要用火柴和碎木片支持理论。
“瞎折腾。”维克托自己对自己说。他明白了,他的做法很不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