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委书记尼古拉耶夫晚上到他这儿来,说:
“给我拿酒来,这些天我离了这种防弹剂就睡不着觉。”
他一面给尼古拉耶夫斟酒,一面说:
“真是‘活到老,
走过,看见她这种神情,说:
“斯皮里多诺娃同志,您怎么啦,是不是受伤了?”
她相信,她就会在这儿,在发电站和维克托罗夫见面,但是她觉得,如果把这一点告诉爸爸,命运之神就会怪她沉不住气,不让他们见面了。有时候她这种信心十分强烈,以至于匆匆忙忙地烙起面粉加土豆粉饼子,匆匆忙忙地扫地,收拾东西,擦洗脏鞋……有时她和爸爸坐在一起,忽然侧耳倾听一阵子,说:“等一等,我出去一下子。”便披起大衣,从掩蔽所里走出去,四处张望,看看有没有飞行员站在外面,是不是有人在问,怎样可以找到斯皮里多诺夫父女。
她一次也没有想过、一分钟也没有想过他会忘记她。她相信,维克托罗夫也和她一样,日日夜夜在急切地、深深地想念着她。
德军的重炮几乎每天都在轰击发电站。德国人的技术很好,试射、发炮都很准,炮弹打在车间的墙壁上,一阵一阵的爆炸声震颤着大地。常常飞来一两架零散的轰炸机,投掷炸弹。有的敌机贴着地面飞,在从发电站上空飞过时,拿机枪扫射。有时在远处的山冈上出现德军的坦克,这时能清楚地听到机关炮的嗒嗒声。
斯皮里多诺夫似乎已经习惯了炮击与轰炸,发电站的其他工作人员好像同样也习惯了。不过,不论是他还是他们,习惯归习惯,同时却渐渐失去积蓄起来的精神力量。有时斯皮里多诺夫就感到疲惫无力,很想躺到床上,拿棉袄把头蒙上,静静地躺着,一动也不动,也不睁眼睛。有时他拼命地喝酒。有时他想跑到伏尔加河岸上,渡过河去,在对岸的草原上走一走,再不回头看这发电站,宁愿蒙受当逃兵的羞耻,只要不再听到德军炮弹和炸弹的可怕的呼啸声。有一次,他通过附近的六十四集团军司令部的高频电话和莫斯科通话,副人民委员说:
“斯皮里多诺夫同志,转达莫斯科方面的敬意,向您领导的英雄集体致敬。”
这时他感到很难为情:哪儿谈得上英雄呀?此外,还一直有一种传闻,说是德军正准备对发电站进行密集袭击,要用巨型的炸弹把发电站摧毁。听到这些传闻,手脚都发冷。白天,眼睛一直瞅着灰色的天空,看是不是有敌机飞来。夜里,他有时忽然跳起来,因为仿佛听到越来越近的大批敌机沉闷而密集的隆隆声。胸前和背后常常吓出冷汗。
显然,不只是他一个人神经紧张。总工程师有一天对他说:
“一点力气也没有啦,好像有什么妖魔鬼怪跟着我,我常常看着公路,想:能跑掉就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