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那件事情之后不久,莫斯托夫斯科伊就管叶尔绍夫叫思想领袖了。
除了奥西波夫之外,对叶尔绍夫不怀好感的还有一个孤僻、沉默然而了解每个人底细的战俘柯季科夫。柯季科夫是一个没有什么特色的人,声音没什么特色,眼睛、嘴唇也没什么特色。不过,正因为他太没有特色了,这种没有特色似乎倒成了鲜明的特色。
这一天凯泽在晚间点名时的快活表情引起许多人高度的焦虑和恐惧。棚屋里的人总是觉得事情不妙,恐惧、不安和不祥感总是在心里,有时强些,有时弱些。
在晚间点名快要结束的时候,特别棚屋里进来八名营警—是戴着滑稽可笑的小圆帽、缠着黄色臂章的“卡波”。从他们的脸可以看出来,他们吃的不是营里的大锅饭。
他们的头儿是一个浅色头发的高个儿美男子,身穿拆掉了领章的铁灰色军大衣。大衣下面露出锃亮的漆皮靴子,那靴子泛着宝石一样的亮光,因此很像是白色的。
凯泽请他们唱他们喜欢的歌儿。
有四个目光悲戚、手臂肿胀的苏联人唱道:
我的苏莉科,你在何方?
凯泽愁眉苦脸地听着,望着站在边上的一个高颧骨的人。凯泽由于敬重歌唱者,没有打断歌唱,但等到歌声一停,他就对高颧骨的人说,他在合唱时没有唱,现在要他独唱。凯泽看到这个人肮脏的军服领口上带有拆掉的领章的痕迹,问道:
“你听懂了吗,少校?”[68]
这是营内警察队长凯尼克,是党卫军分子,因为刑事犯罪丢了职务,被关在集中营里。
“起立!”凯泽喊道。
开始搜查。“卡波”们熟练得就像工厂里的工人,敲敲桌子,听听是不是挖空了,抖一抖破布,又快又仔细地摸摸衣服上的缝,检査检查饭盒。
有时他们开开玩笑,用膝盖顶一下某人的屁股,说:“你好。”有时“卡波”们把搜到的字纸、笔记本或保险刀片递给凯尼克
那人点了点头,表示懂了。
凯泽抓住那人的领口,轻轻摇晃了几下,就像摇晃出了毛病的闹钟那样。那人朝凯泽的颧骨捣了一拳,并且骂了两声。
看样子,这个苏联人要完了。但是这个特种棚屋里的头头儿并没有把叶尔绍夫少校打死,而是把他带到角落里靠窗的一个铺上。这个铺空着,是专门留给凯泽喜欢的人的。就在这一天,凯泽还给叶尔绍夫送来煮熟的鸭蛋,哈哈笑着递给他,说:“吃吧,能让你唱歌好听!”[69]
从那时候起,凯泽对待叶尔绍夫一直很好。同棚屋的人也都很尊敬叶尔绍夫,他除了刚强不屈之外,性格也非常随和开朗。在叶尔绍夫那一次拒绝唱歌之后,有一个当时唱歌的人很生叶尔绍夫的气,那就是旅政委奥西波夫。
“不合群的人。”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