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集中营里,凯泽有种优越感,感到自己比住在棚屋里艺术家、科学家、g,m家、将军、传教士都优越。这倒是不在于咖啡豆和长生水。这是种很自然优越感,这种优越感使他十分得意。
使他感到得意不是他那巨大体力,不是他能不顾切地去作案,去撬保险柜。他很欣赏自己精神和聪明,他是令人捉摸不透,是复杂。他喜怒无常,似乎不合情理。在春天把秘密警察挑选些苏联战俘赶进特种棚屋时候,
七十
在晚上集会点名时,汉堡窃贼凯泽戴着黄手套,穿着淡黄色贴口袋方格上衣,兴致很好。他用发音不准俄语小声唱着歌儿:“假如明天发生战争,假如明天踏上征程……”
他红里透黄委顿脸和褐色无神眼睛在这天晚上显得十分和善。他雪白而光滑肥厚手掌和能够把匹马掐死手指头,不时拍拍犯人们肩膀和脊梁。他要杀人也很随便,就好像为开玩笑使个绊脚把人绊倒。杀过人之后,他那股兴奋劲儿也只能持续不大阵子,就好像小猫和只五月金龟子玩会儿。
他杀人多数都是根据突击队头头德罗津哈尔指示。德罗津哈尔主管东区段卫生防疫。
干这方面事情,最困难是把死者尸体拖去火化,不过凯泽从来不干这种事,谁也不敢叫他干这种事。德罗津哈尔是有经验,决不让病人病得非要用担架把他们抬到杀人地方。
凯泽并不催促要被杀死人,不对他们恶言恶语,也从没有推来搡去,拳打脚踢。凯泽已经有四百多次登上特种囚室两级混凝土台阶,总是对接受手术人特别感兴趣:他很喜欢那种目光,那目光中有恐惧,有焦急,有驯顺,有痛苦,有胆怯,还有注定要死人看到杀他人进来时所流露出来极其好奇神情。
凯泽干这种事就像吃家常便饭,他自己也不懂,他为什偏偏喜欢这种家常便饭。特种囚室其实很单调:个凳子,灰色石头地面,根水管,个水龙头,段橡皮管,张小桌,上面摆个记事本。
操作起来极其简单平常,说起来总是用半开玩笑口吻。如果操作过程中用手枪,凯泽就说“往脑袋里塞粒咖啡豆”;如果注射石碳酸,凯泽就说“加点儿长生水”。
凯泽觉得既奇怪又简单,咖啡豆和长生水能够揭示人生秘密。
他那褐色像用塑料做成眼睛似乎不是活人眼睛,像是硬化黄褐色松脂……每当他那硬僵僵眼睛里出现快活神气,别人都觉得十分可怕,就好像条鱼下子游到颗沉在水里、被沙埋住半死树跟前,忽然发现这黑黑、黏黏庞然大物还有眼睛、牙齿、触角,觉得十分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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