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中尉有没有说起犹太人?”
“他看到把一家犹太人拉去枪毙,有一个老奶奶,两个姑娘。”
“天啊!”维克托说。
“哦,此外,他还听说在波兰有一些集中营,把犹太人赶进去,杀掉,把尸体分割开,就像屠宰场里那样。不过显然这是瞎猜想。我专门问过他有关犹太人的情况,我知道您关心这方面的事。”
“为什么偏偏只有我关心?”维克托想。“难道
“说的是鞑靼语吗?”维克托问。
“当然。”卡里莫夫说。
维克托心想,如果他遇到这样的受伤的犹太中尉,是无法跟他说犹太语的;他懂得的犹太词语不超过十个,而且都是在开玩笑的时候使用的。
那名中尉一九四一年秋天在刻赤附近被俘。德国人叫他去收割埋在雪下没有收割的庄稼喂马。中尉瞅准机会,在冬日暮霭的掩护下逃跑了。俄罗斯和鞑靼居民把他掩藏起来。
“我现在完全有希望再见到妻子和女儿了,”卡里莫夫说,“原来德国人也和咱们一样,有各种各类的证件。”
众叛亲离,却相信他没有失去唯一的朋友的地方,友谊特别珍贵。
九
维克托回到家里,看到一件熟悉的大衣挂在衣架上—是卡里莫夫来了。
卡里莫夫放下报纸。维克托心想,看样子,柳德米拉不愿意陪客人说话呢。
卡里莫夫说:“我是从集体农庄上这儿来的,在那儿作报告的。”又补充说:“不过,请放心,我在农庄里吃得很饱。要知道,我们的人民是特别好客的。”
“我过去上大学的时候,爬过克里木的山。”维克托说,并且想起母亲汇钱让他去旅游的事。“那位中尉看到犹太人了吗?”
柳德米拉朝门里探了探头,说:
“妈妈到现在没有回来,我很担心。”
“是呀,是呀,她这是哪儿去啦?”维克托心不在焉地说。
等柳德米拉把门掩上,他又问道:
维克托心想,柳德米拉都没有问卡里莫夫要不要喝茶。
维克托只是在对卡里莫夫那宽鼻子的、布满皱纹的脸仔细端详了一阵子之后,才看出他的脸和一般的俄罗斯人以至斯拉夫人的脸型微微有些不同。有时在突然转头的短短瞬间里,这些细微的区别一齐表露出来,他的脸变成蒙古人的脸。
就像这样,有时维克托在大街上能猜出一些浅色头发、眼睛明亮、鼻子上翘的人是犹太人。有一些隐隐约约的特点可以说明这些人是犹太人出身:有时是笑容,有时是皱眉头表示惊讶的神气,眯眼睛的神气,有时是耸肩膀的姿态。
卡里莫夫说起他见到的一位中尉,那位中尉是受伤后回村里看望父母的。显然,卡里莫夫就是为了说说这事儿来到维克托家的。
“真是个好小伙子,”卡里莫夫说,“他说话非常直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