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往杯子里倒了几滴心脏病药水,说:
“喝吧,我不喜欢你这种模样,让我试试你的脉搏。”
他们朝厨房走去。维克托一面吃面包,一面朝娜佳挂在煤气表旁边的小镜子里看着。
“多么奇怪,难以理解,”他说,“我在喀山何曾想到,我会填这样复杂的履历表,会听今天听到的这种话。好厉害呀!国家与人……有时把
“听我说,柳德米拉,我要离开研究所啦。”
柳德米拉又慌乱,又伤心,但是马上对他说出令他很不愉快的话:
“你那神气,就好像你是罗蒙诺索夫或者门捷列夫似的。你离开了,自会由索科洛夫或者马尔科夫接替你。”
她抬起头来,暂时停止了针线活儿。
“让你的兰杰斯曼上前线去吧。要不然真要让一些有成见的人形成一种看法:犹太人就想把犹太人安排在国防部门的研究所。”
和缓的说法。
也许正因为这样,希沙科夫强硬起来:
“咱们没有必要用最后通牒式的语言继续谈下去了。我当然不能不考虑您的愿望。”
在整个一天里,维克托一直怀着一种又难受又高兴的奇怪感情。实验室里的仪器和即将安装好的新设备似乎一直就是他的生活、头脑和身体的一部分。他怎么能离开它们单独生存呢?
想起他对所长说的一番离经叛道的话,就觉得害怕。同时他又觉得自己很刚强。他的软弱同时也是他的刚强。不过他怎么能想到,在他取得科学上巨大成就的日子里,在回到莫斯科以后,他会去说这样一番话?
“好啦,好啦,够啦,”他说,“你可记得涅克拉索夫的话:‘不幸的人想的是进光荣的殿堂,结果进的是病房。’我认为我是对得起我吃的粮食的,可是他们却要我检讨错误,检讨异端邪说。哼,真难以设想:检讨错误!这真是岂有此理!明明大家一致推荐我做奖金备选人,大学生们天天请我做报吿。这都是巴季因搞的!不过,哪儿是巴季因?是有人不喜欢我!”
柳德米拉走到他跟前,给他理了理领带,抻了抻上衣下摆,问道:
“你脸色很苍白,大概没吃饭吧?”
“我不想吃。”
“你先就着奶油吃点儿面包,我去把饭热一热。”
谁也不会知道他和希沙科夫的冲突,但是他觉得,今天同事们对他特别亲热。安娜·斯捷潘诺芙娜抓住他的手,握了握。
“维克托·帕夫洛维奇,我不想对您表示感谢,但我知道,您就是您。”她说。
他一声不响地站在她面前,很激动,而且几乎很幸福。
“妈妈,妈妈,”他忽然在心里说,“你看,你看。”
他在回家的路上打定主意,什么也不对妻子说。可是他还是改不了什么都对妻子说说的习惯。所以在外间里,一面脱大衣,一面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