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手指头还在摸着,又镇定,又平静,可是政委克雷莫夫还在炮火下呼喊过:“怎,格涅拉洛夫同志,您不想保卫苏维埃祖国!”
“转过身去,弯下腰,两脚分开。”
然后,他穿起衣服照相,敞着领口照,板着面孔照,带着表情照,从正面照,从侧面照。然后,他在心里狠狠地骂着娘,在张纸上盖手印儿。然后名忙忙碌碌工作人员把他裤子上纽扣剪下来,又拿走他腰带。
然后他乘着灯光明亮电梯上去,顺着铺地毯长长、空荡荡走廊朝前走去,经过个个带圆孔门。外科诊所病房。癌外科诊疗室。空气是暖和,是带有官气,被电灯照得通亮。这是诊断社会病X光研究所……
“究竟是谁把关进来?”
音:
“看守,行行好,带去解解手吧!”
这时候,草原上升起棕红色太阳。好像是个上冻又沾满泥土甜菜疙瘩爬到天上。
不久就把克雷莫夫押上辆吨半汽车,负责押送名和善中尉就和克雷莫夫坐在起。司务长把克雷莫夫提箱交给他。吨半汽车就咯吱咯吱地在冻实阿赫图巴河边泥块上蹦跳着,朝列宁斯克飞机场开去。
他呼吸着潮湿冷气,他满怀信心和希望—可怕噩梦似乎已经结束。
在这窒闷、不通风空气中很难思考什。梦、清醒、过去、未来全都搅在起。他失去自感觉……是不是有过妈妈?也许,从来没有妈妈。叶尼娅也是可有可无。松树顶上星星,抢渡顿河,德国人绿色照明弹,“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每个门里面都有人,要死得像个**党员,莫斯托夫斯科伊这会儿在哪儿,头轰
四
克雷莫夫走出小汽车,把灰色卢比扬卡峡谷打量遍。因为长时间飞机马达声,因为眼前不停地闪过片片收割完毕和尚未收割田野、条条小河、片片树林,因为心中交替地闪过失望、信心、灰心,这会儿头脑里在轰轰作响。
门开。他进入窒息人官气和疯狂官场严密统治世界,进入种生活,这种生活在战争之外,与战争无关,又在战争之上。
在个闷人空房间里,在探照灯似明亮灯光下,叫他脱光衣服。在个若有所思、穿白大褂人摸他身体时候,他打着哆嗦想道,战争沉雷和钢铁都没有打乱这不知羞耻手指头丝不苟动作。
他想起名死去红军战士,在防毒面具里留下进攻前写好字条儿:“是为幸福苏联生活死,家里还有老婆和五个孩子。”被烧死坦克手,浑身黑糊糊,缕缕头发粘在年轻头上;成千上万人民军队,穿过森林和沼地,开炮,打机关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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