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鼻子眼儿,鼻子眼儿。”维克托说。
“怎么,你们拿我当一匹卡巴尔达马呀?”叶尼娅说。“我可不爱听这些。”
“马儿不喜欢这马料。”维克托说。虽然这话的意思不太明确,还是引起了笑声。
“维克托,你是想吃饭了吧?”柳德米拉说。
“是的,是的,不,不。”维克托说。他看到玛利亚的脸又红了。就是说,她听见他在外室里说的话了。
不想她的时候,也总是因为她不在而心神不宁。可是这一天,当他对自己、对和他一起生活而又各有各的生活的人了解得特别深刻的时候,他凝视着她的脸,明白了自己对她的感情。他看着她,感到高兴:那种经常使人惆怅的她不在的感觉一下子消失了。他因为有她和他在一起,感到轻松起来,他不再下意识地感觉她不在了。他近来总是感到自己孤单。他在和女儿、和朋友、和契贝任、和妻子说话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孤单。可是他只要一看见玛利亚,孤单就消失了。
而且这一发现并没有使他吃惊,这是很自然的、无可争辩的。可是在一个月前,两个月前,在喀山的时候,他怎么不明白这简单又无可争辩的事呢?
所以很自然,当他今天特别强烈地感觉到她不在的时候,他的感情就要从深处涌到表面上来,让他意识到它的存在。
因为无论如何对她是无法隐瞒的,所以就在外室里,他带着一副愁容望着她说:
“我一直以为,我像狼一样饿了吧,就一个劲儿地朝门口看,是不是马上来叫我吃饭。谁知我是在等待:玛利亚是不是来了!”
她坐在那里,像只麻雀,灰灰的,瘦瘦的,凸出的不高的额头上面是梳得整整齐齐的、像人民教师一样的头发,穿着肘部补过的针织上衣,维克托却觉得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充满智慧、善意和文雅意味,每一个动作都显得很优雅、很温柔。
她没有说起学术委员会的会议。她问到娜佳的事,她向柳德米拉借托马斯·曼的《魔山》,向叶尼娅询问薇拉和她的小孩子,还问弗拉基米罗芙娜从喀山的来信说些什么。
维
她什么也没有说,就好像没有听见,便走了进来。
她和初次见面的叶尼娅一起坐在沙发上,维克托把目光从叶尼娅脸上移到玛利亚脸上,又移到柳德米拉脸上。两姐妹多么美呀!这一天柳德米拉的脸特别好看。有损她的美的阴沉表情不见了。她的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露出温柔而惆怅的神气。叶尼娅撩了撩头发,显然是感觉出玛利亚在看她。玛利亚说:
“对不起,不过我没想到一个女子有您这样美,我从来没看到像您这样的容貌。”
她说过这话,脸红了一下。
“玛利亚,你再看看她的手,”手指头柳德米拉说,“还有脖子,还有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