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斯大林对你说‘祝你成功’,你给希沙科夫打电话好啦。”
这一天维克托产生了一种很奇怪的新的感觉。大家把斯大林神化,他过去一直感到很气愤。报纸从第一版到最后一版到处都是他的名字。又是肖像,又是半身雕像,又是全身塑像,又是歌剧,又是长诗,又是颂歌……
他被称作父亲、天才……
使维克托气愤的,是他的名字遮没了列宁的名字,竟把他的军事才能说得比列宁的治国才能还高。在阿列克
“吃吧,”柳德米拉说,“不过,娜佳,不要一吃起来就和狼一样。”
“爸爸,吃吧,”娜佳说,“咱们为什么要笑地铁里那个女人?你怎么不向斯大林问问米佳舅舅和克雷莫夫的事?”
“瞧你说的,这怎么可能呢?”他说。
“依我看,可能。要是外婆,马上就会说的,我相信她会说。”
“可能,”维克托说,“可能。”
天,在他的命运已经决定的时候,他似乎在和自己对于美好的科学的爱告别—纯洁的爱、孩子般的爱、几乎是宗教式的爱,在和几个星期之前的那种心情告别—克制住巨大的恐惧,没有自我欺骗时体验到的感情。
他只能对一个人说说这些,但是那人现在不在他身边。
还有奇怪的。他有一种很急切的心情,希望所有的人快点儿都知道发生的事情。希望研究所、大学课堂、党中央委员会、科学院院部、房管所、别墅区管理处、各大学教研室、各个科学协会都知道这件事。可是,索科洛夫是不是知道,维克托觉得无所谓。不是在理智上,而是在心深处暗暗不希望玛利亚知道这个消息。他猜想,当他被排挤、倒霉的时候,她更爱他,他觉得是这样。
他对女儿和妻子说起战前她们就知道的一件事:斯大林一天夜里来到地铁车站,他微微有些酒意,挨着一个年轻女子坐下来,问她:“我能帮您什么忙吗?”那女子说:“我想去看看克里姆林宫。”斯大林在回答之前,想了想,说:“这一点也许我能办得到。”
娜佳说:
“哎,别瞎扯了。”柳德米拉说。
“怎么瞎扯?这是问舅舅的事。”娜佳说。
“维克托,”柳德米拉说,“应该给希沙科夫打个电话。”
“你显然对这件事的意义估计不足。用不着给任何人打电话。”
“你还是给希沙科夫打个电话吧。”柳德米拉执拗地说。
“你瞧,爸爸,你今天真了不起,妈妈居然让你把这个故事说完,没有打断你。要知道,这故事她已经听过一百一十次了。”
于是他们又一次,也就是第一百一十一次讥笑起那个天真的女子。
柳德米拉问:
“维克托,遇到这种情形,是不是应该喝点儿酒?”
她拿来一盒水果糖,原是为娜佳过生日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