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仿佛觉得,他就要死了,要倒下去了,但是他没有倒下,而是在房里踱了一会儿。后来他看了看放在桌上的白白的信,觉得这好像是空壳子,是皮壳,毒蛇已经从皮壳里爬了出来,于是他用手在腰上和胸膛上摸了摸。没有摸到毒蛇,已经爬进去,钻进去了,正在像火一样撕咬着心呢。
然后他站到窗口。司机们在朝着去上厕所的电话员姑娘玛露霞笑。军部坦克的一名机修员从井边提来一桶
“我因为这事吻过你?”格特马诺夫流露出惊愕的神情说。“你简直是说梦话!”
他突然说:
“我可以直截了当地告诉你,我作为一名**党员,担心的是,你这个纯正的无产阶级出身的人,一直在受着异己分子的影响。”
“啊,是这样,”诺维科夫用响亮的声音说,“好吧,明白了。”
他站起来,把肩膀挺直了,发狠地说:
。”
“这么说,诺维科夫同志,就这样定了,咱们继续推进,向前冲吧!”格特马诺夫说。
诺维科夫把信封打开一半,把两个指头伸进去,摸到了信纸,心里一阵紧缩,急切地想看到那熟悉的字迹。
“我想做这样一个决定,”他说,“让大家休息十个小时,哪怕多少恢复一下体力。”
“啊呀,”涅乌多布诺夫说,“咱们这一睡,在这十个小时里把世界上的一切都要错过了。”
“我是军长。我说了算数。格特马诺夫同志,要写我的报告,写中篇,长篇,您就写吧,写给斯大林,我也不含糊。”
他走到旁边一个房间里。
诺维科夫把看过的信放在一旁,吹起了口哨,就像过去小时候那样吹,就像那时候站在邻家的窗前,呼唤小伙伴出来玩耍……也许,他有三十年没吹过口哨了,现在忽然吹了起来……
后来他带着好奇的神情看了看窗外:啊,还亮着呢,夜晚还没有来临。然后他神经质地、高兴地说:
“谢谢,谢谢,一切都应该谢谢。”
“等一等,等一等,咱们来研究研究。”格特马诺夫说。他的脸、耳朵、脖子都有些红了。
“就这样啦,我已经研究过了。”诺维科夫微微笑着说。
格特马诺夫忽然发作起来。
“哼,这些家伙真见鬼……没睡够呢,这是什么时候!”他叫道。“以后再找时间睡觉吧!到那时候再睡觉就他妈的没事了。就为了睡觉让全军停留十个钟头?诺维科夫同志,我反对这种不争气的想法!你不是推迟冲进突破口的时间,就是叫大家睡觉!这已经变成制度性的毛病!我要向方面军军委汇报。你领导的不是托儿所!”
“等一等,等一等,”诺维科夫说,“那一次直到把敌人的炮火压下去,我才带领坦克冲进突破口,你因为这事吻过我呀。你最好把这一点也写进报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