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身看成是别人的影子。最可怕的是,当我们由于不得不接受父亲已寿终正寝而替他清洗那满是血污的脸、静静地替他换上干净衣服的时候——“从下面把他的袖子递给我。”莉叶曾轻声对我说——仿佛这是某种静寂的宗教仪式似的,我们感到极度的恐惧。
脱下了他血染的衣服和衣后,我们诧异而敬畏地发现,黑暗的房间中,父亲的皮肤在烛光的映照下泛出充满活力的苍白。因为有更多恐怖的事情值得我们害怕,我们并不会害羞地不敢直视父亲张开摊平、遍布老人斑和伤口的裸体。哈莉叶上楼去取他干净的内衣和绿色丝衬衫时,我克制不住自己,朝父亲的下面瞄了一眼,霎时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不已。我帮父亲换上干净的衣服,细心地拭去他脖子、脸和头发上的血污;接着,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扑在了父亲的身上,把脸埋入他的胡子里,深深地吸了一口他身上的气味,止不住地哭了好长时间。
你们当中那些指责我缺乏感情至罪孽深重的人,让我赶紧告诉你们另外两次痛哭的场合:一、为了不让孩子们察觉发生了什么事,我上楼整理楼上的房间,当我像小时候那样,把他用来磨亮纸面的贝拿到耳边时,却发现海的声音早已消失不见;二、当我看见父亲二十年来坐惯了的红绒布坐垫——几乎已变成他身体的一部分——被撕成碎片时。
等屋里的一切事物,除了无法修补的损害外,都重新归回原位后,哈莉叶询问她是否能把床垫搬来,开在我们的房里一起睡,我冷酷地拒绝了。“别让孩子们早上醒来后起疑心。”我向她解释。然而,老实说,我想与孩子们独处,同时也想惩罚她。我爬上床,久久难眠,不是因为心里萦绕着刚才发生的恐怖事件,而是思索着即将来临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