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越发陷入僵局。
最后一次站回童装店门口,她向老板打听,这附近是不是有一家书店。老板说不知道。她说,我记得原来就在你这家店的位置。老板说怎么可能,从来就没有什么书店,他开这家服装店也已经好几年了。
她一个人在前面走,他丢了烟头,在离她很远的地方跟着。她焦虑得胃疼,又感觉到那种压抑的,莫名其妙的紧张。他应该是她最亲密的人,但是在他们有限的共处一室的时间里,她总是被不明来由的焦虑钳制着。回头看他,他低着头,脸上没有表情,快撞到她才停下来。回去吧,他说。不行,她说。他不说话,就这样站着。她也不动。像两个剑拔弩张的人。她抬起手,给他看屏幕上终于显示出来的那家餐馆的地址。不去书店,至少去吃饭。他推开手机,说这里路乱,岔道又小,名字和名字对不上。她忽然很生气,说什么破地方,竟然有地址也没用。其实她知道,他们可以不去那家的,随便吃点什么,填饱肚子了事。
但就像在和谁斗气,必须去,一定要去。
路像一团乱线,在她面前织出一张大网,各家店门口的灯光又浑浑噩噩地来搅事
灯光特别亮,一排摊贩,卖玩具,贴膜和DVD。然后会经过一座花坛,转个弯,从左手边第二条路走。她不记得是不是第二条路,但没关系,只要站到那个位置,回忆就会涌上来,直觉带着她走街串巷。最后她很确定,从这条巷子穿出去,书店就在对面。
快到了,她说。
然而不是。正对着他们的是一家儿童服装店,橱窗里两个穿条纹泳衣的木头小孩,一人戴一顶帽子。她不相信,推门进去,有层层叠叠花边的微型衣服遮没了墙壁。隔壁是一家房屋中介。再往两边,就都是闭着门的民居。
他在她身后站着,她有点焦虑。这里应该是那家书店啊,她说,怎么找不到了。
退回路口。她想找人问问,却没有一个看起来学生模样的人,刚才在大学问一声就好了。她打开手机,查地址。
他摸出火,点了根烟。也许关门了,他说。
不会吧,才七点多,应该会开到九十点钟吧。她一边联网,看E旁边那个小圆圈疲劳地转着。
关门了,倒闭了,关张了!他大声说。
她不可思议地望着他。你说什么?这家书店已经开了快二十年,最艰难的阶段都熬过来了,他们是不会倒闭的。你知道吗,在说到这个城市的时候,除了你,我第一个想起的就是这家书店。它是一种精神的象征。
他不回答,继续吸烟,让她觉得好像不是他太过轻浮,而是自己反应过度。她知道,她这种义正词严的训词是他非常反感的。而且他这个人,只会关心最终读到的是什么,根本不在乎世界上有没有书和书店这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