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意的手腕上植入了一小块弹性视频板,能收到亚以太电视信号,可这完全没有让她高兴起来,因为电视上充满了让人兴奋得发疯的新闻,但都发生在银河系的其他地方,唯独和此处无关。电视上还经常有她母亲的消息,她撇下任意后跑去报道战争新闻,不过那场战争看起来不会开打了,就算开打,由于缺乏像样的情报搜集工作,风向也将大不相同。电视还让任意看到无数大冒险节目,里面有各式各样昂贵得难以想象的飞船互相碰撞。
村民完全被她手腕上闪烁的美妙魔幻图像迷住了。他们只见过一艘飞船坠毁,但那次坠机非常恐怖而残酷,令人震惊,造成了那么可怕的灾祸、大火和死亡,因此他们被蒙蔽了视线,没能意识到这实际上是一种娱乐。
老唠叨巴格完全被镇住了,立刻将任意视为鲍勃的使者,但马上又认定鲍勃派她来实际上是为了检验他有没有耐性,甚至虔不虔诚。撞毁飞船的数量也让他警醒,因为他必须把每次撞毁编进他的神圣故事,否则就抓不住村民的注意力了,村民会时不时溜走,盯着任意的手腕看个没完。
此刻她
会害死他或她或他和她也在所不惜。当父亲并不容易。他知道谁也没说过容易,但问题不在于容不容易,而是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当父亲。
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他从制作三明治里挤出来的每时每刻都耗在了她身上,陪她聊天,带她散步,和她坐在山坡上,望着太阳落下村庄所在的山谷,尽量了解她的生活,尽量解释他的生活。实在太困难了。除了几乎相同的遗传基因,两人之间的共同之处只有一颗石子儿大——更确切地说,只有翠丽安那么大,但两人关于她的观点略有不同。
“这是什么?”
他忽然意识到任意在和他说话,而他一直没注意到——更确切地说,是他没有听出她的声音。
这不是她平时和他说话时怨毒而好斗的声音,而只是在提问罢了。
亚瑟惊讶地环顾四周。
她坐在茅屋角落里的高脚凳上,弓着背,膝盖并拢,分开双脚,黑发盖在脸上,眼睛看着双手捧着的什么东西。
亚瑟走过去,有点紧张。
任意的情绪变化非常难以预测,但迄今为止都在各种糟糕的情绪之间切换。恶毒的反责会毫无征兆地突然变成自怨自怜,接着是长时间的阴郁与绝望拉锯战,其间点缀着忽然爆发的对无生命物体的无因,bao力行为和去电子俱乐部的强烈要求。
拉缪拉别说没有电子俱乐部了,根本就没有任何俱乐部,更何况这儿连电都没有。拉缪拉有铁匠铺和面包房,有几辆大推车和一口井,这些东西代表了拉缪拉科技的最高水平;任意难以抑制的愤怒有很大一部分源自她无法理解这鬼地方为啥这么落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