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莫斯托夫斯科伊突然生气地说,“那么您找我有什么事呢?”
伊孔尼科夫以军人姿势立正站好,说道:
“请不要嘲笑我,”他的声音充满着哀伤,听来令人同情,“我不是来找你开玩笑的。去年9月15日我亲眼看见杀害两万犹太人——他们都是妇女、儿童和老人。这天我才明白,上帝不会容许这种罪行,我这才明白没有上帝。在今天的黑暗中我看见了你们的力量,这种力量正在同可怕的恶搏斗……”
“好吧,”莫斯托夫斯科伊说,“我们聊一会儿吧。”
伊孔尼科夫在集中营附近的沼泽地里干活。在那里铺设粗大的混凝土管道系统,以便排除河水和低洼地里的污水。在这个地段上干活的人被称作“沼泽地上的士兵”。往往是不讨长官喜欢的犯人被派到这里干活。
要说呢?”莫斯托夫斯科伊问道,并且微微一笑。这时伊孔尼科夫拉长声调说:“说善意的话?那么什么是善呢?”
莫斯托夫斯科伊听了这话,不禁笑了笑。这句话突然使莫斯托夫斯科伊回想起童年时代,有一天,从宗教学校回来的大哥就神学课的问题同父亲争论起来。
“这是一个古老的问题莫斯托夫斯科伊说,“佛教徒和最初的基督教徒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为了解决这个问题,马克思主义者也动了不少脑筋“解决了吗?”伊孔尼科夫用引人发笑的语调问道。
①这里俄文本意是“好事”,“好消息”。为了呼应下文,只好译成“善意的话”。12
“苏联红军现在正在解决这个问题。”莫斯托夫斯科伊说。“请原谅,您的语调里含有某种说教的意味,不知是属于僧侣的,还是属于托尔斯泰主义的东西。”
伊孔尼科夫的手很小,细细的手指上长着孩童般的指甲。他每次从工地回来,身上都粘着泥巴,浑身上下湿乎乎的,走到莫斯托夫斯科伊床前,问道:“可以在您这里坐一会儿吗?”
他没有朝对方看一眼便坐下来,脸上带着笑容,用手抹了抹额头。他的额头长得有些奇特,虽然不算
“的确是这样的,”伊孔尼科夫说,“我过去曾经是托尔斯泰主义者。”
“真没料到。”莫斯托夫斯科伊说。这个怪人引起了他的兴趣。
“您要知道,”伊孔尼科夫说,“我深信,布尔什维克在g,m后对宗教界的迫害对传播基督教的思想是有益的,因为宗教界在g,m之前的处境就很可怜。”
莫斯托夫斯科伊温和地说:“您简直是个辩证论者。我终于在垂暮之年看到了福音书所教化出来的奇迹。”
“不,”伊孔尼科夫愁眉苦脸地说,“对于你来说,你们的目的可以原谅你们的手段,但你们的手段是残酷无情的。你不要把我看做奇迹,因为我不是辩证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