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叶尼娅察觉到,他们谈得这么热烈,滔滔不绝,妙趣横生,不仅仅因为高兴这次相逢,也不仅仅因为找到了他们两人感兴趣的话题。她心里明白,他们两个老人,一个老态龙钟,一个接近老年,两人一直感到她在听他们谈话,他们俩都喜欢她。不过她仍旧感到奇怪。她感到奇怪的是,她对此感到完全无所谓,甚至感到可笑,同时她也不是完全无动于衷,而是感到由衷的高兴。
叶尼娅望着他们,心中暗想:“真是无法理解自己……我为什么为过去的生活感到痛心,为什么这么可怜克雷莫夫,为什么老想着他呢?”
正如她一度对克雷莫夫在**国际的德国和英国同事感到反感一样,现在听到沙尔戈罗茨基以嘲讽的口吻谈论**国际的工作人员,她便感到悲伤,甚至流露出敌意。看来,利莫诺夫关于维生素缺乏的理论也无法帮她解开疑团。再说这种事是没有理论的。
她突然觉得,她之所以老是想着克雷莫夫,对他放心不下,是因为她思念着另一个人,她似乎把这个人完全忘却了。
“莫非我真的爱他?”她暗暗诧异道。
报纸上列举军事历史题材作家时常提到他的名字。
他们谈得很投机,情绪激动,兴致勃发。他们在谈话中不时提到索洛维约夫、梅列日科夫斯基@、罗扎诺夫’吉皮乌斯?、别雷?、别尔嘉耶夫?、乌斯特里亚洛夫?、巴尔蒙特?、米留可夫?、叶夫列依诺夫@、列米佐夫?、维亚切斯拉夫。伊万诺夫?的名字。叶尼娅心想,这两人仿佛把一个沉没的书籍、绘画、哲学体系、戏剧演出的世界从海底打捞了上来……
利莫诺夫突然说出了她的念头:
“我们俩仿佛把大西洲从海底打捞了出来。”
沙尔戈罗茨基忧郁地点点头,说:
二十六
夜间,伏尔加河上空乌云消散。岗峦起伏的河岸和浓雾弥漫的峡谷在星光下缓缓向远方漂去。
偶尔有几颗流星划过天空。柳德米拉无声地向天祈祷着:“但愿托利亚能活下来。”
这是她惟一的愿望,她对苍天没有别的要求。
还在数学物理系读书时,她一度担任天文研究所的计算员。那时她就得知,流星在不同的月份成群地迎着地球流动
“是的,是的,但您只是俄国大西洲的考察者,而我是俄国大西洲的居民,同它一起沉到了海底。”
“怎么说呢,”科莫诺夫说,“战争从大西洲上打捞出来一些人。”
“是的。”沙尔戈罗茨基说。“看来,**国际的创建者们在战争爆发之后想不出任何好主意,只会反复唠叨:神圣的俄罗斯大地。,’
他说罢莞尔一笑。
“等着瞧吧,等战争胜利结束了,那时国际主义者们会宣称:‘我们的母亲俄罗斯是全世界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