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德米拉仔细听了听几个炮兵中尉的争论,拿起铅笔帮助他们推算出一个二角公式。
这件事之后,那个称呼她女公民的中尉突然问她,如何称呼她的名字和父称这天夜里,柳德米拉。尼古拉耶夫娜在甲板上徘徊了很久。
河面上散发着冰冷的寒气,黑暗中吹来下游凛冽的寒风。群星在高空中闪烁,这严厉的、冰与火交融的天空笼罩着这个不幸的女人,既不能给人以慰藉,也无法给人以宁静。
二十七
轮船驶抵战时临时首都古比雪夫前,船长接到命令,延长航程至萨拉托夫,接运萨拉托夫医院里的伤员。
而不安的表情。
如果这时广播里宣布第二战场已经开辟,列宁格勒的围困已被粉碎,她们谁也不会为之振奋。但如果有人说,开往莫斯科的列车里取消了国际车厢,她们会争先恐后地抢购软卧和硬卧车票,而把战争中的事件统统置之脑后。
说来奇怪,从装束来看,柳德米拉很像头等舱和二等舱里的乘客,她穿一件灰色羊羔皮大衣,系着绒毛头巾。不久前,她也曾为一张软卧车票而着急、愤怒,维克托。帕夫洛维奇去莫斯科出差,居然弄不到一张软卧车票。
她对一个炮兵中尉说,她儿子也是炮兵中尉,在战斗中负了重伤,现在住在萨拉托夫的部队医院里。她同一个生病的老太婆谈到玛鲁夏和薇拉,谈到在沦陷区失踪的婆婆。同那些在甲板上叹息的人们一样,她心中充满了痛苦。从部队医院、阵亡将士公墓到乡村木舍,到坐落在无名空地上的没有编号的棚屋,到处充满着这样的痛苦。
她从家里动身时没有带水杯,也没有带面包,仿佛她一路上既不吃东西,也不喝水似的。
①俄国人的习惯,称呼名字和父称表示尊重。
上。
工厂的轮廓、铁皮屋顶的小屋、板棚已经清晰可见,船尾河水的哗哗声和汽轮机的碰撞声仿佛响得都按另一个样子,使人心神不定。
萨马拉那座灰色、棕红色、黑色的,无数玻璃闪闪发光的庞然大物
但在轮船上,她一大早就感觉饿得难受,这才明白,她这一路上处境窘困。航行的第二天,几个红军战士得到司炉的同意,在机房里煮了一锅小米汤,把柳德米拉叫去,给她盛了一饭盒米汤。
柳德米拉坐在一只空箱子上,用别人的饭盒和别人的汤匙大口地喝着烫嘴的热汤。
“这汤好极了!”煮汤的战士对她说。他见柳德米拉没有做声,便用挑衅的口吻问道:“怎么,不好吃,上面没带一层浮油?”
红军战士请她吃了米汤,很想得到她的夸奖,这咄咄逼人的语气中恰恰流露出质朴憨厚和开朗豪放的气质。
她帮助一位战士装上了损坏的自动枪上的弹簧,这个弹簧连那个佩戴着红星勋章的准尉都没能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