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好像稍许空闲些。”一名
混乱的报告,就将把他送往前线。
而现在,政委在死去的中尉母亲面前感到自己有愧,是因为昨天有三个病人死亡,可他昨天还洗了个淋浴,吩咐炊事员用炖烂的酸白菜给他做了个他爰吃的酸味汤,喝了桶在萨拉托夫市商业管理局搞到的啤酒。护士捷连季耶娃在死去的中尉母亲面前感到愧意,是因为她丈夫、一个军事工程师在集团军司令部服役,连前沿都未到过,而比沙波什尼科夫大一岁的儿子又在飞机厂的设计处工作。管理主任的愧疚则是因为他、一个基干军人却在后方医院服役,他往家里捎的是上等华达呢料子和细毛毡毡靴,而死去的中尉留给母亲的却是套棉布制服。
主管死亡病人安葬工作的厚嘴唇、胖耳朵的司务长也感到自己在那个同他一起去墓地的妇女面前深有愧意,因为棺材由不合格的薄板钉成,死者身上只穿件内衣被装进棺内,普通棺木一个紧挨一个安放在阵亡将士公墓里,墓碑上的题词字迹潦草,用的是不经久的颜料,木牌都未曾刨光。不错,在师部卫生营甚至只给死者挖个坑,连棺材都没有,题词用化学铅笔书写,禁不住头场雨淋。而那些在战斗中,在丛林、沼泽、冲沟、旷地上牺牲的人们,他们甚至连个安葬人都没有,掩埋他们的是沙土、枯叶和,bao风雪。
但司务长还是因为木材质量的低劣而感到自己在那个同他并排坐在小车上的女人面前是有愧的。她正向他询问,他们将怎样安葬死者,是把他们埋在一起吗,给他们穿的是什么衣服,在坟头上是否还致悼辞。
他感到难堪还因为,临行前他还曾跑到朋友的军需仓库里,喝了罐兑水的药用酒精,吃了小面包和蒜头。他觉得不好意思的是,小车里全是他呼气吐出的酒味和蒜味。但是无论他觉得多么不好意思,他不能不呼吸。
他愁眉苦脸瞥一眼挂在小车司机前面的小镜子,四方形的小镜里映出司机那嘲笑的、令司务长窘迫的目光。
“嘿,司务长,你吃得也太饱了。”司机那双年轻人开心的眼睛似乎残酷无情地在说。
所有人面对在战争中失去儿子的母亲都是有愧的,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面对母亲试图证明自己无愧是徒劳的。
三十二
劳动营的几名战士从卡车上卸下棺材。在他们无声的从容中显示出熟练的劳动技能。一个人站在卡车车厢里,把一具棺材移到边上,另一个把它扛在肩上,抬在半空中。这时第三个人默默过来,把棺材的另一头扛在肩上。皮鞋在冻硬的土地上咯吱作响,他们抬着棺木走向宽广的阵亡将士公墓,把它放在墓穴边,又回到卡车旁。当卸空的卡车驶回城里,战士们在棺木上坐下,开始用大张的纸搁上少许烟草卷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