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请坐,我们这里很随便,是乡下式的。”
无线电女报务员往一旁走去,砖块在她的靴子下咯吱作响,阳光照在机枪枪筒上和格列科夫缴获的手枪那黑色的枪身上。她蹲下,望着堆在被摧毁的墙根底下那堆军大衣。一瞬间她感到奇怪,这样一幅情景对她来说已经丝毫不令人吃惊。她知道,对着墙上缺口的那几挺机枪是杰格佳廖夫式轻机枪。她知道,在缴获的“瓦尔德”式手枪的弹夹里装着八发子弹,“瓦尔德”杀伤力很强,但准头差。她知道,堆在角落里的军大衣是那些被打死的人的,并且知道这些人埋得并不深,因为有一股焦糊味同另一种她开始习惯的气味混合在一起。昨晚交给她的那台无线电收发报机同她在科特卢巴尼使用过的那台机器很相似,同样的接收机刻度,同样的转换开关。她记起,她如何在草原上盯着安培表上落满尘土的玻璃,整理从船形帽里露出的头发。
谁也不同她说话,好像楼房那剧烈的可怕生活同她毫无关系似的。
但当那个她从人们的交谈中了解到是个迫击炮手的花白头发的人用脏话骂人时,格列科夫说:“大爷,这是怎么回事?这里有我们的姑娘。得规矩点。”
卡佳瑟缩起来,不是由于老头的骂人话,而是因为格列科夫的目光。
委给方面军政治部主任、师级政委写了紧急报告。
无线电女无报务员卡佳。文格罗娃是深夜到的“6/1”号楼。早晨她向楼长格列科夫作自我介绍,格列科夫一面听着有点拱肩的姑娘的报告,一面望着她那对惊慌失措、惘然若失、同时又满含讥笑的眼睛。
她嘴大,嘴唇苍白,没有血色。格列科夫在回答她的问题“我可以走了吗?”之前,稍稍等了几秒钟。
这瞬间在他当家人的头脑里出现了一些与公事无关的想法:“真的,挺招人喜欢……两条腿挺美……有点怕生……显然是妈妈的宝贝女儿。她有多大,最多十八岁。我的小伙子们可别同她胡搞……,’
所有这些在格列科夫脑子里转悠的想法,突然以这样的想法而告结束:“谁是这里的主人,谁在这里把德国人打得兽性大发的,啊?”
她感到,虽然大家都没有同她说话,楼房里却由于她的到来而显得骚动不安。她觉得,似乎她的皮肤都感觉到了出现在她四周的紧张气氛。甚至当俯冲轰炸机呼号起来,炸弹就在近处爆炸,砖头的碎块开始发出碰撞声时,这种紧张气氛还在继续。
然后他回答姑娘的问题说:
“您上哪儿,姑娘?请留在自己的机器旁。我们来把什么东西给拧上。”
他用手指敲敲无线电收发报机,斜眼瞟一下天空,那里传来德军轰炸机的呻吟声。
“您是莫斯科人,姑娘?”他问。
“是的。”她回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