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了,卡佳,走吧。”
于是卡佳走了,犹如此刻千百万青年和壮年一样,她离开母亲的家走了,也许永远不再回家,也许回来已经变成另一个永远告别自己不幸而又可爱的童年的人。
如今,她同斯大林格勒的楼长格列科夫并排坐着,望着他的大脑袋,望着他的厚嘴唇和阴沉的丑脸。
五十九
头一天,只有有线通信是畅通的。
只比公用地方点的灯稍许亮一点。她们三天准备一次午饭。午饭无非是汤,有时是加素油的粥。有一次卡佳吃了三盘汤后说:“瞧,今天我们这顿饭有三道菜。”
母亲从不提及父亲在的时候他们的生活,而卡佳已经记不起这些事情了。有时只有母亲的女友薇拉。德米特里耶夫娜看到母女俩在准备午饭,便说:“是啊,我们曾经也过过好日子。”
可是妈妈一生气,薇拉。德米特里耶夫娜就不再多说那时卡佳和母亲是怎样过好日子的。I有次,卡佳在柜子里找到一张父亲的相片。她头一次在相片上见到他的脸,立刻好像有人在悄悄告诉她,这是父亲Q相片背面写着:“赠莉达,我来自贫瘠的亚速尔群岛上的小屋,我们心相爱,并默默地死去。”她什么也没对母亲说,但放学回家,她就掏出相片,久久望着父亲那对同她一样忧郁的黑眼睛。
有天她问:
“爸爸现在在哪儿?”
整日无所事事和不习惯“6/1”号楼的生活,使无线电女报务员感到无法忍受的苦恼。
但在6/1号楼里所度过的这头一天,为她接近所面临的生活作了许多准备。
她得知二楼的瓦砾堆上设有炮兵观测哨,向扎沃尔日耶镇传递情报,这层楼领头的是个穿身脏军衣的中尉,一副眼镜架在翘鼻子上,经常往下滑。
她搞清楚那个脾气,bao躁好说脏话的老头原来是个民兵,对自己那个迫击炮编组长的称号十分得意。高墙和砖堆之间驻扎着工兵,那里掌权的是个胖子,一走路就咯咯几声,皱起眉头,好像脚上长有鸡眼似的。
指挥楼房里惟一一门加农炮的是
母亲说:
“不知道。”
卡佳参军时,母亲才头一次同她讲起了父亲。卡佳才知道,父亲在1937年被捕,才知道他第二次结婚的事。
她们一晚上没睡,聊着。一切混杂在一起,平时持重克制的母亲同女儿讲到丈夫如何遗弃了她,讲到自己的醋意、屈辱、委屈、爰情和怜悯。令卡佳感到惊奇的是,人的内心世界原来是那么巨大,在它面前连隆隆作响的战争都往后退缩。早晨她们互相道别。母亲把卡佳的头搂在自己怀里,把背囊套在卡佳的双肩上。卡佳说:“妈妈,我来自贫瘠的亚速尔群岛上的小屋,我们心相爱,并默默地死去……”
后来母亲轻轻推一下她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