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薇拉牵肠挂肚的只有维克托罗夫和孩子,她日日夜夜感到孩子的存在,对外婆、叶尼娅姨妈、谢廖扎和托利亚的担忧在她心里已经退居第二位。她想念他们时,只感到心神不安。
夜晚她怀念母亲,
乎的。
看来并非他一个人神经衰弱。总工程师卡梅绍夫有次对他说:“再也受不了啦,老是觉得看到什么妖魔鬼怪似的。我望着公路,心里就想:唉,能溜掉就好了。”党委书记尼古拉耶夫晚上到他那里,请求道:“斯捷潘。费奥多罗维奇,给我来杯伏特加,我的全喝光了,可没有这玩意最近防空袭没法睡着觉。”斯捷潘。费奥多罗维奇给尼古拉耶夫倒了杯伏特加说:“活到老,学到老。当初该选择机器设备容易疏散的专业,可如今,你看看,涡轮机留着,我们就得照看它。可在别的工厂人们早已在斯维尔德洛夫斯克逍遥自在了。,’
为了劝说薇拉离幵,斯捷潘。费奥多罗维奇有一天对她说:“我简直感到莫名其妙,我们的人到我这里以各种借口要求离开此地,而我诚心诚意劝你,你就是不想走。要是上级允许,我立马就走,一分钟也不会耽搁的。”
“我是为你才留在这里的,”她粗鲁地回答说,“我不在,你会变成酒鬼的。”
不过,斯捷潘。费奥多罗维奇在德军炮火面前,当然不光是害怕。他在斯大林格勒发电厂既有勇气和繁重的工作,也有笑声、玩笑话和对严峻命运满不在乎的气概。
薇拉常常为婴儿担心。他会不会生下来就有病,她居住在憋气的、烟气腾腾的地下室里,每天轰炸把大地震得乱抖,会不会对孩子有影响。最近她就常常恶心、头晕。倘若他母亲看到的总是瓦砾、火焰、乱七八糟的土地和灰色天空中带黑十字的飞机,生下的孩子会不会心情忧郁,胆小,愁眉苦脸?或许他甚至听到了爆炸的轰隆声,或许他那缩成一团的小身子在炸弹的呼啸声中已经断气了,他那小脑袋已经缩到肩头里去了。
那些身穿沾满油垢的外衣、腰系军用帆布带的人,从她身边跑过,边跑边朝她招手,笑嘻嘻大声喊道:“薇拉,过得怎么样?薇拉,你想我吗?”
她感觉到大伙对她这个快当母亲的人的温情。或许孩子同样感觉到了这种温情,他的心灵将是纯洁而善良的。
她有时去机械车间,那里正在修理坦克,维克托罗夫也曾在那里工作过。她猜想:他那阵是站在哪台车床旁?她竭力想像他穿着工作服或飞行服的模样,但他经常让她想起的,却是他穿着医院的病人服D.
在车间里,不仅发电厂的工人们,而且来自军事基地的坦克手们都认识她。他们无法区分,工厂工人和打仗的军人完全一模一样,全身穿油污的棉衣,头戴皱巴巴的棉帽,双手乌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