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特拉姆告诉索科洛夫,他想暂时停止实验室的工作。但索科洛夫认为工作需要继续下去,他期待着从新仪器那里获得更多的数据。斯特拉姆竟忘了立刻把工厂来信一事告诉他。
斯特拉姆看出妻子知道他的失败,但她不同他提起他的工作。
她对他生活中最主要的事情并不关心,把时间都用在家务上,用在同玛丽娅。伊万诺夫娜的聊天上,用在同房东的吵嘴上,用在替娜佳缝连衣裙上,用在同波斯托耶夫妻子的会面上。他把怨恨都冲向柳德米拉,不理解她的心境。
他觉得妻子又回到了自己所习惯的生活中去,可她完成所有习以为常的事情,
的一系列新实验又重新同列出的方程式相矛盾。为了解释这种新矛盾,不得不再做一个随意的假设,重新用火柴盒和木片支撑理论。
“瞎折腾。”斯特拉姆对自己说。他明白,他走的是一条不正确的路D他收到工程师克雷洛夫的一封信。工程师写道,斯特拉姆定制的仪器的浇铸和抛光工作不得不推迟一些日子,因为工厂忙于完成军事定货。这样,仪器制造显然就得比预定日期推迟一个半月至两个月。
但这封信并没使斯特拉姆伤心,他已经不像原先那样迫不及待地等待新仪器,他已经不相信新仪器能改变实验结果。有时他又感到忿恨,想尽快得到新仪器,最后证实那大量的、广泛的实验资料同理论是彻底而不可救药地相抵触的。
工作的不顺遂在他的意识中同个人的悲伤联系在一起,一切都融合在阴沉的绝望之中。
这种心灰意懒的情绪持续了好几周,他变得肝火旺盛,对家庭琐事斤斤计较,过问饮食起居,对柳德米拉花那么多钱大吃一惊。
柳德米拉同房东吵架也开始使他感兴趣,房东因为她占了柴屋要她多付房租。
“啦,同尼娜。马特维耶夫娜的谈判进行得怎么样了?”他问,听过柳德米拉叙述后说:“咳,真见鬼,不要脸的臭婆娘。”
如今他已不考虑科学同人们生活的联系,管它幸福还是痛苦。考虑这些必须感到自己是主人,是胜利者。可这些日子里他觉得自己是个倒霉蛋,是个打杂的。
似乎他已经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工作,他所经受的挫折和痛苦使他失去了科研能力。
他逐个回忆物理学家、数学家、作家的名字,他们的主要著作都是在青年时代完成的,35岁至40岁之后他们已经无所建树。他们都已经有引以为豪的东西,可他在青年时代却没有完成可以值得回忆的事业,虚度了年华。为一百年来数学的发展奠定了基础的伽罗华’只活了21岁。26岁的爱因斯坦发表了论文《论动体的电动力学》?。赫兹?死时,还不到40岁。这些人的命运和斯特拉姆之间横亘着多么大的深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