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点名结束前,特种棚屋里进来八个集中营警察,他们戴着滑稽可笑的大檐帽,袖子上套着明黄色袖标。从他们的脸色可以看出,他们在自己的军用饭盒里装的不是集中营公共伙房的伙食。
率领他们的是个浅色头发的高个美男子,身上穿件折掉领章的银灰色军大衣。大衣底下露出钻石般闪闪发亮得像是白色的漆皮靴。
他是集中营内部警察分局的头目柯尼希,一个因为刑事犯罪被剥夺军衔和拘禁在集中营里的党卫军分子。
“Mlitzeab(摘下便帽)!”凯泽大声叫道。
开始搜查。警察们像工厂的工人那样熟练地敲敲桌子,看有无凿开的空洞,抖动破布,灵巧的手指迅速检查衣服的接缝,又查看下饭盒。
人军便服肮脏的领口,领口上还留有被撕掉的领章的痕迹,然后问:“VerstehenSie,HerrM.j.r(您听懂了吗,少校先生),明白吗,旅长?”
那人点点头,他明白。
凯泽抓住他的衣领,轻轻晃着,就像在晃一只损坏的闹钟。那个刚下火车的战俘朝凯泽的颧骨上猛击一拳,骂了起来。
看来,俄国人的末日到了。但特种棚屋的长官没有把叶尔绍夫少校打死,而是把他领到一张角落上靠窗的床边。床铺是空的,留待令凯泽产生好感的人。当天,凯泽给叶尔绍夫送来一只熟鹅蛋,大笑着递给他:“JhreStimmewirdsch6n(您的嗓子真好)!”
从此以后,凯泽与叶尔绍夫的关系很好。在棚屋里大家对叶尔绍夫十分尊敬,他兼备不屈不挠的刚毅和温和乐观的性格。
有时,他们开玩笑地用膝盖踹一下谁的屁股说:“祝你健康,偶尔,他们把找到的笔记、便条本、刮脸刀片递给柯尼希看。柯尼希挥一下手套,让他们明白他是否对找到的东西感兴趣。
搜查时,囚犯们列成横队站着。
奠斯托夫斯科伊和叶尔绍夫并排站着,注视着柯尼希
同凯泽打过这场交道之后,唱《苏利科》的人中间,有个旅级政委奥西波夫对叶尔绍夫十分恼火。
“一个不好对付的人。”他说。
这件事过后不久,莫斯托夫斯科伊给叶尔绍夫起了个外号,叫做思想主宰。
除了奥西波夫,对叶尔绍夫没有好感的还有性格孤僻、一向沉默不言、但无所不知的战俘科季科夫。科季科夫是那种极为平淡无奇的人,无论声音、眼睛还是嘴唇都平淡无奇。但他’平淡无奇得到了令人难忘的程度,使他这种平淡无奇反倒显得特别突出。
这天晚上,凯泽在晚点名时的愉快心情,使人们的紧张感和恐惧感更为加剧。棚屋的居民们一直等候着某种坏事的降临,恐惧、预感和心神不宁白天黑夜袭扰着他们,一会儿增强,一会儿减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