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个外科医生。两个医生看一眼巴赫的内脏,能看清那块过去年代在他胸腔里已经钙化的阴影。
外科医生抓起巴赫的一支胳膊,让它转动,一会儿贴近屏幕,一
为什么他要重复这句可怕的话?这只有生活在极权主义帝国里的人才能理解。
他重复这句话,是因为愤恨自己头一次说这句话时感到了害怕。他重复这句话还抱有保护性目的,那就是用自己的无忧无虑迷惑那个可能打小报告的人。
为了消除自己对战事持否定态度所造成的有害印象,他接着说:“我们在这里所集结的兵力,大概自战争爆发后还未曾有过。请相信我,卫生员。”
随后,他开始对这种冷酷无情的复杂把戏感到了厌恶,一心玩起了儿童游戏:他使劲挤压手中温乎的肥皂水,让它一会儿射到盆沿Jl,一会儿射到巴赫自己脸上。
“喷火器原理。”他对卫生员说。
尉因为肩膀中弹住进了医院。伤势原来并不严重,把巴赫送上带篷救护车的战友们祝他一切顺利。
感到怡然自得、同时又痛得哼哼唧唧的巴赫,在卫生员搀扶下去洗盆浴。
接触热水后的喜悦和满足是强烈的。
“比在战壕里好受些吗?”卫生员问,他想对伤员说些令人高兴的话,便又补充一句:“您出院时,大概那边已经一切都正常了。”
他朝传来连续不断、响成一片的隆隆声方向挥了下手。
他太痩了!他端详着自己裸露的双手和胸脯,心里却想着两天前亲吻过他的那个年轻的俄罗斯女人。他何曾想到在斯大林格勒会跟一个俄罗斯女人发生风流韵事?说实话,这很难叫什么风流韵事。这是无意中的战时艳遇。是一种特殊而又离奇的境遇。
他们在地下室邂逅相遇,他穿过废墟朝她走去,映着爆炸的火光。这样的会面要是写进书里会是很精彩的。昨天他本该上她那儿去的。她大概断定他给打死了。痊愈后他还要去找她。有意思的是,谁将占据他的位置。大自然是不容许有空缺的……
洗完澡,他立刻被送进X光室,医生让巴赫站在X光机的屏幕前。
“那边热吗,中尉?”
“俄罗斯人比我们更怕热。”巴赫答道,想讨医生喜欢,得到良好的诊断,动手术也顺利些,没有痛苦。
“您到这儿不久?”巴赫问。
卫生员边用擦子替中尉擦背,边说:
“为什么您断定,我到这儿不久?”
“那边谁也不认为战事会很快结束。那边大伙认为结束战争是旷日持久的事情。”
卫生员望着澡盆里光着身子的军官。巴赫记起:医院里的工作人员有报告伤员情绪的条例。可在中尉的话里却流露出对武装力量实力的不信任。巴赫一字一顿地重复道:“是的,卫生员,战争如何结束,暂时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