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惊奇的事情在他身上发生。长久以来他一直憎恨希特勒。当他听到不知羞耻、花白头发的教授们宣称法拉第、达尔文、爱迪生是一帮偷窃德国科学的小偷,宣称希特勒是所有时代和民族最伟大的科学家时,他曾幸灾乐祸地想:“瞧吧,这是腐朽,这一切都该完蛋。”当许多小说满纸谎言地描写没有缺陷的人们,描写具有崇高思想的工人农民的幸福和党的教育工作的英明时,在他身上唤起的也是这种感觉。唉,杂志上刊登的是多么可鄙的诗篇!最剌痛他的是他在中学里也写过这类诗。
可如今在斯大林格勒他想人党。当他还是个小男孩时,由于害怕父亲在争论中想改变他的信念,他用手捂住耳朵,大叫:“我不想听,不想听,不想听……”可如今他听见了!世界围着轴心翻了个个儿。
平庸的戏剧和电影照旧令他十分厌恶。也许,人民不得不在几年、十几年内习惯于没有诗歌,有什么办法?可如今已经有可能写真理了!要知道德意志精神就是世界上最主要的真理和思想。要知道文艺复兴时代的大师们就善于在按照大公和主教们的旨意创作的作品中,表达出最伟大的精神价值。
侦察员克拉普继续熟睡着,但同时正在参加夜间战斗,大叫:“投手榴弹,朝他投手榴弹!”他的叫声大概街上都听得见。他想往前爬,不灵巧地翻了个身子,痛得直叫,接着又睡死过去,打起鼾来。
甚至令他极为震动的对犹太人的迫害,如今也以新的方式出现在他的眼前。如果他有权,他要立即停止对犹太人的大屠杀。虽说他有不少犹太人朋友,但还是应当直率地说:有德意志性格、德意志精神,倘若有它,那么也该有犹太性格、犹太精神。
们都是男子汉,如果他出了什么事,请告诉我们。”
“他死了,”卫生员说,“心脏麻痹。”
“你们瞧,大发爱国主义议论有什么结果。”格内说。
巴赫说:■
“这样说死者不好。要知道他并没有撒谎,他没有必要在我们面前撒谎。就是说,他是真诚的。这样不好,伙计们。”
马克思主
“噢,”格内说,“难怪我觉得,中尉是带着党的指令上我们这儿来的。我立刻就看穿,他出身于具有先进思想的新门第。”
十二
晚上,巴赫无法入睡,他感到过分舒适。奇怪的是他记起了掩蔽部、战友和莱纳尔德的到来,他们一起通过掩蔽部敞开着的门观看落日,一起喝保温瓶里的咖啡,一起抽烟。
昨天,当他坐上带篷救护车时,他用那条未受伤的胳膊搂住莱纳尔德的肩膀,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笑了。
他怎么会想到,他会在斯大林格勒的一个仓库里同党卫军分子共饮,会在被火光照亮的废墟中间朝自己的俄国情妇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