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德米拉。尼古拉耶夫娜说:
“正当苏联儿女在战场上为国捐躯的时候,何必回忆这些可怕的事儿呢!”
但这时娜佳却说出了她父亲心中最隐秘的、最虚
这样的判决吗?他说他在劳改营里待了十年,没遇见一个是被这样判决的。我问这些人都在什么地方?他说不知道,反正在劳改营里没这样的人。
“伐木,超期服刑,特殊移民……他把这种忧伤压到我身上。米佳就生活在那里,他也说自己是个精疲力竭的人,是个白痴,是个狗杂种……他讲了犯人z.sha的方法——他们在科雷马的沼泽地绝食和一连几天不断地喝水,结果人_死于浮肿和积水,他们把这种方法叫饮水法。米佳就开始喝水,拼命喝水,当然心脏出了毛病。”她见到斯特拉姆紧张忧郁的面孔和女儿拧在一起的眉毛。她十分激动,感到头发烧,嗓子眼发干,但她还是继续讲:“他说,比劳改营更可怕的是路途上和列车上,刑事犯在那里有无限的权力。他们剥衣服、抢东西,玩牌时把政治犯的生命当赌注,输者就用刀子捅人,而牺牲者甚至临到最后一刻还不知道一副牌就赌掉了他的生命。更可怕的是劳改营里所有大小头目都是刑事犯当。他们是棚屋领班,是伐木队长,政治犯毫无权力。刑事犯管政治犯叫‘你’,管米佳叫法西斯分子。”
亚历山德拉。弗拉基米罗夫娜朗声说,仿佛在向人民大声疾呼:“他们把这个人从米佳呆的那个集中营转到瑟克特夫卡尔,战争头一年一个中央派来的叫卡什科金的人来到米佳呆的那个集中营,组织枪决了几万名囚徒。”
“哦,我的天哪,”柳德米拉。尼古拉耶夫娜说,“我想搞明白,斯大林是否知道这种可怕的事?”
“哦,我的天哪,”娜佳生气地重复一遍母亲的话说,“难道您不明白?就是斯大林下令杀害他们的。”
“娜佳,”斯特拉姆大喝一声,“住嘴!”
同那些感觉到自己内心的虚弱被人从旁识破了的人一样,斯特拉姆突然勃然大怒,朝娜佳叫喊起来:“你别忘了,斯大林是正在同法西斯浴血奋战的红军的最高统帅,你奶奶直到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寄希望于斯大林,我们大家能活着,能自由呼吸,全靠有斯大林和红军……你先给我学会自己给自己擦鼻子,然后再来反驳在斯大林格勒挡住法西斯主义道路的斯大林。”
“斯大林呆在莫斯科,可在斯大林格勒挡住敌人的,你知道是谁。”娜佳说,“你别装糊涂,你从索科洛夫家里回来那阵说过的话,就是我刚才说的……”
他感到对娜佳的新的愤恨涌上心头,它是那么强烈,仿佛直到生命终了也无法摆脱。
“从索科洛夫家里回来,我没说过任何类似的话,你别胡编。”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