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说的俄语是一些科普读物所描写的那种冷灰色的、无形体的语言。
“您觉得身体不舒服?”
米哈伊尔。西多罗维奇耸耸肩,什么也不回答。
“是啊,是啊,我知道。我打发医生到您那儿去过,他告诉了我。我半夜三更打扰了您。可我非常想同您谈谈。”
“那还用说。”米哈伊尔。西多罗维奇心想,然后说:“我是你们召来受审的。谈嘛,我同您是无话可谈的。”
牲畜临死前发出的撕哑声、冒着热气的内脏和溅满鲜血的人们,可场长这里却是一片宁静,是地毯和鲜花,只有那几架黑色电话机说明屠宰场同这间办公室的关系。
敌人!一个多么简单而又明白的字眼。切尔涅佐夫重新出现在脑海中,“狂飚和突进”时代一个多么可悲的命运。可是,却戴了副毫无防卫能力的线手套。于是,莫斯托夫斯科伊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和手指。
办公室深处一扇门开了。这时通往走廊的那扇门吱呀了一下,大概是值班员看到利斯在办公室,把门虚掩上了。
莫斯托夫斯科伊皱起眉头站着,等候着。
“您好。”一个个子不高、灰制服袖子上缝着党卫军标志的人轻声说。
“为什么?”利斯问,“您在看我的这身制服。可是,我并不是生来就穿它的。领袖、党派遣我们,于是党的士兵就前进。我一直是党内的理论家,我对哲学、历史问题感兴趣,但我是党员。难道你们内务人民委员部的每个工作人员都喜欢卢布扬卡?”
莫斯托夫斯科伊注视着利斯的脸,心想,这张苍白的、大脑门的脸庞应当绘在人类学图志的最下方,从他那儿往上,进化为长满毛发的尼安德特人?。
“假如中央委员会责令您去加强契卡的工作,难道您可以拒①得名于德国的尼安德特河谷,生活年代约在万年至35万年前。
绝?只能把黑格尔放在一旁就开路。我同样把黑格尔丢开了。”
米哈伊尔。西多罗维奇瞟一眼说话人,对黑格尔的名字竟然被那张脏嘴提到感到吃惊,这简直是亵渎……在拥挤的电
利斯的脸上没有任何可憎的东西,因此看到它使米哈伊尔。西多罗维奇觉得尤为可怕。那是张长着鹰钩鼻的脸,一对浅灰色专注的眼睛,大脑门,瘦削苍白的面颊,使它具有一副不畏辛劳的、清心寡欲的神态。
当米哈伊尔。西多罗维奇咳嗽几声想把喉咙里的痰咳出来的时候,利斯等候着,然后说:“我想同您谈谈。”
“可我不想同您谈。”莫斯托夫斯科伊一面回答,一面斜眼朝远处的角落扫了一眼。利斯的助手,那些干刽子手行当的打手该出来狠狠揍他的耳光了吧。
“我完全理解。”利斯说,“请坐。”
他让莫斯托夫斯科伊坐在安乐椅上,自己在他边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