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瞬间,他仿佛觉得,那个盯住他眼睛的人并非打算哄骗他,而是真诚地使出混身解数,在挑选合适的字眼。他像发牢骚似的,请人帮他搞清令他苦恼的问题。
米哈伊尔。西多罗维奇感到困倦和不舒服。仿佛有根针扎在心口上。
“您明白吗?明白吗?”利斯迅速地说,已经不再盯着莫斯托夫斯科伊,像是十分慌乱,“我们打击你们的军队,但我们是在打自己。我们的坦克突破的不仅是你们的边界,也是我们的边界,我们坦克的履带碾压着德意志的国家社会主义。可怕呀,那是梦中的z.sha。对我们,这可能是个悲剧性的结局。明白吗?哪怕我们取胜!我们作为胜利者,就将没有你们而面对一个仇视我们的陌生世界。”
此人的话是很容易驳倒的。他的目光离莫斯托夫斯科伊更近了。但有个比老练的党卫军分子挑拨者的言词更丑恶更危险的东西。它时而怯生生、时而恶狠狠地出现在莫斯托夫斯科伊的内心和头脑中,并且咯吱直响。这是一种卑鄙下流的怀疑,而这种怀疑莫斯托夫斯科伊不是在别人的话语中,却是在自己的内心中发现的。
这就如同一个人害怕疾病,害怕恶性肿瘤,却又不去找大夫,极力不去理会自己的病痛,回避
车上,一个危险的惯偷走到他跟前,找他攀谈。他就会一边听着,一边盯住惯偷的两只手,只要他把刮脸刀一闪,就朝他眼睛打过去。
而利斯抬起手掌,看了它们一眼说:
“我们的手同你们一样,都喜爱劳动,不怕脏。”
米哈伊尔。西多罗维奇眯缝起眼睛,对他的动作和话语感到无法忍受。
利斯迅速而又兴奋地说了起来,仿佛已经同莫斯托夫斯科伊交谈了很长时间,现在为能把被打断的、未说完的话讲完而高兴。
“只要乘坐二十个小时的飞机,您就能坐在苏联城市马加丹自己办公室的椅子上。在我们这里,您就是在自己家里,可您不走运。当你们的宣传开始同金融寡头的宣传一起抨击党的司法制度时,我很痛心。”
他摇摇头,然后又像爆豆子般说出一些令人惊愕、出乎意料、可怕而又荒谬的话:“当我们相互看对方的脸时,我们看到了不仅是一张令人厌恶的面孔,我们也是在照一面镜子。这是时代的悲剧。难道您没有在我们身上看到自己,看到自己的意志?难道对你们来说世界不就是你们的意志,难道谁能使你们动摇,能使你们止步?”
利斯的脸往莫斯托夫斯科伊的脸旁凑。
“您明白我的话吗?我俄语掌握得不好,但我很希望您能理解我。您以为您在憎恨我们,但其实,您是在憎恨同我们相似的自己。很可怕,对吗?您明白吗?”
米哈伊尔。西多罗维奇决心保持沉默。利斯无意引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