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老妪来说,在眼下那些呆在坦克上的小伙子们之间,在那些。夏天徒步来到这里,请求借宿,又担惊受怕,晚上睡不着觉,只得出去察看,因而给折磨得疲惫不堪的人们之间,有着绵延不断的联系。
六月间在沃罗涅日城郊,有个老妪替上校把干草铺在地板上,望着窗外通红的火光划十字;后来在乌拉尔,有个老妪把咝咝作响的铜茶炊端到后备役坦克军司令
用他的名字设立一种军功勋章。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美国向同法西斯国家作战的盟国借贷或出租武器、弹药、战略原料、粮食和其他物资的法案。攻对他们来说却是个秘密。每个德国中尉,只要瞥一眼标有苏军集结地的地图,就能判断出只有斯大林、朱可夫和华西列夫斯基掌握的苏维埃俄国最高国家军事秘密。
可德军在斯大林格勒地区被围,对所有德国中尉和元帅来说毕竟是突然其来、出其不意的。
这怎么可能发生呢?
斯大林格勒继续坚守着,德军的冲锋依然不能取得决定性成就,尽管大批兵力投入到了这些连续不断的冲击中。而在憔悴不堪的斯大林格勒各团队中只剩下几十名红军战士。这些微不足道的几十个人竟然挑起了残酷战斗的超重担,变成一种巨大力量,搞乱了德国人的所有概念。
敌人无法想像,他无数次威力无比的努力,竟然会被为数不多的人们所瓦解。他们以为,苏军预备队只是打算支援和保障防御。在伏尔加河的斜坡上打退保卢斯各师进逼的士兵们才是斯大林格勒进攻战的统帅。
可历史那无情的花招还那么深深地隐藏着。在它的深处,诞生胜利的自由本应是战争的目的,却由于历史狡猾手指的点拨变成了战争的手段。
三十四
老妪抱着一抱干芦苇回家,她那愁眉紧蹙的脸庞满含忧愁,她从落满尘土的美国“威力斯”牌吉普车旁和蒙上帆布的指挥坦克旁走过,坦克的一侧顶在她家农舍的板墙上。她痩骨嶙峋、闷闷不乐,仿佛是个再平常不过的老妪。但是,世上的事情再没有比她和她那个正在屋檐下挤奶的难看女儿,再没有比她那个把手指塞在鼻孔里、注视牛奶从母牛的乳房里流淌出来的浅颜色头发的孙子同这些驻防在草原上的军人们的关系,更意义重大了。
所有这些人——军司令部和集团军司令部身材魁梧的少校们,在农村昏暗的圣像下烟雾腾腾地抽烟的将军们,在俄罗斯炉灶里烤羊肉的将军的厨师们,在谷仓里用弹壳和钉子卷头发的女电话兵们和在院子里对着脸盆刮脸的司机(他斜着一只眼瞧着小镜子,另一只眼望着天空,看有没有德国人的飞机飞来),以及整个钢铁的、电力的、汽油的战争世界,都是草原农村、小镇、庄子那漫长生活绵延不断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