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乌多布诺夫毁掉过不少像如今坐在桌子后面那样的好人。使诺维科夫受不了的是他觉得,也许涅乌多布诺夫给人们制造的不幸,并不亚于在前沿等待莫罗佐夫、马吉德、洛帕金、他诺维科夫本人和今天在集镇街道上休憩的那些孩子们的不幸。
涅乌多布诺夫用教训人的口吻说…
“斯大林同志可不是这么教导我们的。斯大林同志教导我们,最可宝贵的是人,是我们的干部。我们最宝贵的资本是干部,是人,应该像爱护眼珠一样爱护他们
,友邻,友邻,那次步兵部队指挥官、一位将军要求我给予炮火支援。‘来吧,朋友,往那片高地给我轰。’‘您要多大口径的?’可他破口大骂,说:‘给我轰,就这样!’原来他连大炮口径、射程都不懂,还不会识图,只是一个劲地叫:‘轰,给我轰。操你妈……’还对自己的部下说:‘前进,不然敲掉你们的牙齿,把你们毙了!’他相信,自己精于战争那一套。你们是友邻,就请你爱护和怜悯。而你还得算是他的下属,可不是吗,他是将军。”
“嗨,请原谅,您说的那些话同我们的精神是格格不人的。”涅乌多布诺夫说,“苏联武装部队中没有这样的指挥员,更不用说将军了!”
“怎么没有?”莫罗佐夫说,“战争这一年里这类自作聪明的人我见得多了,拿手枪吓唬人的,骂娘的,毫无意义地把人往炮火里赶的。前不久,一个营长哭着说:‘我把大伙往机枪眼里送有什么用?’我就说:‘可不是吗,让我们炮兵来压制火力点。’可将军师长对这个营长挥舞双拳:‘或是你立刻出发,或是我把你像条狗一样枪毙。’他只得领着人走了,像畜牲那样去任人宰杀!”
“对,对,这就叫:我行我素,为所欲为。”马吉德说,“可将军们反倒越来越多,顺便说说,不是靠繁殖,而是靠糟蹋女电话兵。”“他们不出五个错就写不成两句话。”洛帕金补充说。
“瞧,瞧,”莫罗佐夫没听明白就说,“你们想少流血,就去同他们作斗争吧。他们的全部力量就在于他们对人毫不怜惜。”
莫罗佐夫说的话引起诺维科夫的共鸣。他整个戎马生涯中也遇到过这样的人或类似的事情。
可他突然说:
“这怎么个怜惜法?要是人怜惜人,就不该去打仗。”
今天的那些娃娃新兵使他心绪不佳,他很想讲讲他们。他本应说出自己身上美好和善良的东西,却突然间以他本人也完全莫名其妙的愚蠢和火气重复道:“这怎么个怜惜法?战争就该既不怜惜自己,也不怜惜别人。最不幸的是把那些马马虎虎训练一下的军人派到部队,让他们手中握有贵重的技术装备。请问,该怜惜谁?”
涅乌多布诺夫迅速把目光从一个人扫向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