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家,昨天带
值班员递给她查询表时,又抬眼看了看她,这短促的一瞥已不是普通办事员的目光,而是保安人员聪明的富有记忆力的目光。
她填表的时候,手指直打颤,就像刚才坐在这把椅子上的季米里亚泽夫学院的那位老教师。
在与被捕者的关系一栏里她填写了“妻子”,并在这两个字下面画了一道粗线,以示强调。
她把填好的表格交回之后,便在沙发上坐下来,把身份证放进手提包里。过了一会儿,她又把身份证从手提包夹层里取出来,放在另一个夹层里,这样翻来覆去倒腾了几次,她知道,她不愿意离开这些排队的人们。
此刻,她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让克雷莫夫知道她在这里,知道她为了他而拋弃了一切,知道她是为他而来。
人民委员部的接待室里,叶尼娅感到比在柳德米拉家里洗过澡之后心情安静一些,轻松一些。
一些女人递送的物品被接受了,她们显得多么幸福。
有人压低嗓门悄悄对旁边的人说:
“关于1937年被捕的那些人的情况,他们是凭空捏造。有个女人得到的答复是:‘还活着,在工作。’可她第二次来打听,还是同一个值班员,给了她一张证明:‘已于1939年死去’”。
就在这时,小窗里面的那个人抬眼望了望叶尼哑。这人相貌很平常,看样子是个办事员,也许他昨天还在消防局上班,只要首长吩咐一声,明天他就会到奖励处去填写表格。
只要能让他知道她在这里,在他身边,她就心满意足了。
她沿着街道走去时,已是黄昏时分了。她生活的大部分时间是在这个城市里度过的。但是那种生活好像距离现在已十分遥远,那些画展、剧院、饭店里的午餐,到别墅去小住,交响乐音乐会,这一切好像不曾是她生活中的事。斯大林格勒,古比雪夫,诺维科夫那张漂亮的、有时她觉得像天使般俊美的脸都已从她的生活中消失。现在,只剩下库兹涅茨桥大街24号那间接待室了。她觉得自己是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走在陌生的街道上。
斯特拉姆在前厅脱套鞋的时候,一边同年迈的女佣人打招呼,一边朝虚掩着的切佩任书房的门望了一眼。
老太婆娜塔利娅。伊万诺夫娜一边帮助斯特拉姆脱大衣,一边说:“快去吧,快去吧,正等着你呢。”
“娜杰日达。费多罗夫娜在家吗?”斯特拉姆问道。
“我想打听被捕的克雷莫夫。尼古拉。格里高里耶维奇的情况。”叶尼飯说,她觉得,连那些素不相识的人都会听出她的声音变了调。
“什么时候被捕的?”值班员问道。
“十一月。”她回答说。
他递给她一张查询表,说:
“填好之后直接交给我,不用排队,明天来听候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