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过的那个小房间里。宽敞的大客厅里住着房东夫妇,他们在斯特拉姆一家搬走之前住在接建的房子里。房东夫妇脾气很坏,经常为一些家庭琐事争吵。
亚历山德拉。弗拉基米罗夫娜生房东的气,不是怪他们爱喧哗,不是怪他们老吵架,而是怪他们趁火打劫,为了这么个小小的房间每月竟向她索要二百卢布的房租,超过了她每月工资的三分之一。她觉得,这些人的心不是肉长的,而是用胶合板和铁皮做的。他们只考虑食品和财物,一天到晚谈论的是素油、腌肉、土豆以及旧货市场上买卖的破烂儿。夜间他们窃窃私语。女房东尼娜。马特维耶夫娜对丈夫说,住同一座楼里的一个邻居,也就是厂子里的那个工长,从乡下带来一袋白瓜子和半袋脱了壳的玉米;今天集市上卖的蜂蜜很便宜。
女房东尼娜。马特维耶夫娜长得很漂亮,高高的个子,身材匀称,一双灰眼睛十分动人。出嫁前她在工厂里工作,参加过业余文艺演出,在合唱队唱歌,在戏剧组演戏。丈夫谢苗。伊万诺维奇在军工厂当锻工。年轻时他曾在驱逐舰上服役,曾经是太平洋舰队重量级拳击冠军。现在看来,两位房东那些久远的往事令人难以置信。谢苗。伊万诺维奇早晨上班前喂鸭子,给小猪煮汤,下班后就在厨房里忙活,淘米、修皮鞋、磨刀、刷瓶子,一边讲述工厂里的司机如何从远方的集体农庄弄来鸡蛋、面粉、山羊肉……尼娜。马特维耶夫娜往往打断他的话,开始谈论自己的多种疾病,以及频繁地向医学泰斗求医的事。接着她谈到那条换了菜豆的毛巾,谈到女邻居从一个外地疏散来的女人那里买了一件马驹皮上衣和一套餐具中的五只碟子,谈到熟猪油和混合脂油。
他们并不是坏人,但从来没有同亚历山德拉。弗拉基米罗夫娜谈起过战争,从来没有谈起过斯大林格勒和苏联情报局公布的战报。
他们可怜亚历山德拉。弗拉基米罗夫娜,同时又瞧不起她,因为得到一份科学家口粮的女儿走后,她过着半饥不饱的日子。她既没有糖,也没有奶油,只好喝白开水,她有时在公共饮食公司的食堂里喝点清汤,这种汤连小猪都不愿喝。她没有钱买木柴,也没有东西可以变卖。她的贫穷妨碍了两位房东。一天晚上,亚历山傳拉。弗拉基米罗夫娜听见尼娜。马特维耶夫娜对丈夫说:“昨天我不得不给了老太婆一块烤饼,当着她的面吃东西真叫人扫兴,她饿着肚子坐在那儿望着。”
夜里亚历山德拉。弗拉基米罗夫娜总睡不好。谢廖扎为什么没有消息?她躺在柳德米拉以前睡过的那张小铁床上,大概女儿夜间的预感和想法感染了她。
死亡消灭人是很容易的。活下来的人多么痛苦。她思念薇拉。她孩子的父亲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