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硬翻领衬衫的年轻男人的单色肖像取代了玛丽-法兰西的面容,无调性的音轨宛如细丝,叠加了一层又一层的静电噪音和难以分辨的说话声。这张脸很英俊,五官端正,但显得非常冷漠,眼睛里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厌倦。约翰·哈内斯·阿什普尔,牛津。
对——她心想——我见过你许多次。我知道你的故事,但不被允许去触碰它。
但我并不认为我有可能喜欢你,阿什普尔先生,你说呢?
他人听不见。
“我没事,”她说,“人太多了。我还不习惯。”
他站在那儿,抬头看着她,精心雕凿得略微不似人类的颅骨里,宛如余烬的目光紧盯着她,直到她转身爬上楼梯。
一小时后,她听见直升机来接他们。
“屋子,”她说,“现在给我看连续体给你的录像。”
宽荧幕投影屏缓缓下降,她打开卧室门,在楼梯顶端伫立片刻,听着空屋的声音。海浪,洗碗机的嗡嗡声,风吹打面对晒台的窗户。
她转向投影屏,粗糙的定格头像画面迎面而来,黑色的眼睛上生着猛禽般的弯眉,颧骨脆弱而高耸,嘴巴宽阔而坚定,她不由颤抖。画面平稳地扩展,进入黑色的瞳孔,黑屏,一个白点,变大,变长,化作自由彼岸的锥形纺锤体。屏幕上闪过德语字幕。
“汉斯·贝克尔,”房屋引用网络图书馆的评传,“一位奥地利影像艺术家,执著于拷问视觉信息的严苛界限,这是他最突出的特点。传递方式自经典蒙太奇到从产业间谍、深空成像和影频考古学借用的手段无所不包。《南极洲从这里开始》是他对泰瑟尔-阿什普尔家族的影像探讨,目前标志着他职业生涯的最高点。这个病态躲避媒体的产业宗族居住在轨道站上,从那里操纵所有活动,对他的拍摄构成了极大挑战。”
最后一行字幕消失,纺锤体的白色充满了整个屏幕。一幅图像移动到屏幕中央,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快照,她身穿宽松的黑色衣物,背景模糊不清。玛丽-法兰西·泰瑟尔,摩洛哥。
这不是开场镜头中的那张脸,那张被记忆侵袭的面容,但似乎已经预示了那个未来,就仿佛表面下隐藏着另一幅蓄势待发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