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在瞭望台里用探照灯查看外部情况,随后跌跌撞撞地冲进图书室,面部的表情泄露了内心的扭曲。请允许我在这里引用他的话,着重点出他一再重复的内容:“他在呼唤!他在呼唤!我听见他了!我们必须去!”他一边叫喊,一边从桌上拿起象牙雕像塞进衣袋,抓住我的手臂,想拉着我走扶梯上甲板。我立刻明白他想打开舱盖,带着我一起跳进外面的大海,我对这种z.sha加谋杀的疯狂行径实在没有思想准备。我拉住他,尝试安抚他,他却变得更加凶恶,说:“快来吧——不要再等下去了,忏悔而得到原谅好过抗拒而遭受惩罚。”我尝试与安抚背道而驰的办法,说他疯了,可悲地精神错乱了。但他不为所动,只是叫道:“假如我疯了,那反而是神的慈悲!愿诸神可怜这个人,他麻木不仁,在最恐怖的末日面前依然神智健全!来吧,趁着他还在充满仁慈地呼唤我们,快发疯吧!”
这一场爆发似乎释放出了他意识中的压力,因为在此之后,他变得温和多了,说假如我不愿意和他一起走的话,那就请放他单独离开。我的选择很简单。他固然是德国人,但只是区区一名莱茵平民,更何况此刻已经发疯,有可能会造成危险。只要接受他的z.sha请求,我就能立刻解除这个已经算不上同伴的威胁。我请他在离开前把象牙雕像给我,只换来一阵异常诡异的狂笑,因此没再重复这个请求。考虑到我也许还有获救的可能性,我问他要不要留下一簇头发或什么纪念品给他在德国的家人,但他的答案依然是那种诡异的大笑。他爬上扶梯,我走向操纵台,等了一段时间,操纵机器送他走向死亡。等我确定他已经不在船上了,就用探照灯四处扫射,希望能最后再看他一眼。我想确定他是会像理论上那样被水压挤扁,还是会像那些异乎寻常的海豚那样不受影响。但我没有找到我故去的这位同僚,因为海豚密密麻麻地聚集在周围,挡住了瞭望台向外的视线。
那天傍晚我非常后悔,我应该在可怜虫克伦茨离开前,偷偷从他口袋里摸走象牙雕像,因为我为记忆中的雕像深深着迷。尽管我天生不是艺术家,但无论如何都没法忘记那个头戴月桂花冠的俊美年轻人。我同时还感到遗憾,因为无法向任何人倾吐心声。克伦茨虽然在精神上不可能与我相提并论,但有总比没有强。那天夜里我睡得很不好,琢磨着我将在何时迎来死亡。是啊,我得到救援的可能性真是微乎其微。
第二天,我爬上瞭望塔,习惯性地借着探照灯扫视周围。向北望去,自从四天前见到海底以来,景象几乎没有任何变化。我注意到U-29的漂流速度没那么快了。我将光束扫向南方,见到前方的洋底呈现出明显的下降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