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跌跌撞撞地向前迈出几步以避免跌倒。这时我忽然痛苦地意识到那个腐烂魔物正在靠近,我几乎想象自己听见了它可憎的空洞呼吸声。我濒临疯狂,发现自己还能伸出一只手,挡开那个已经靠得如此之近的恶臭鬼影;接下来犹如无穷尽的噩梦和地狱般的意外的灾难瞬间之中,我的手指在金色拱门下碰到了怪物伸向我的腐烂手爪。
我没有尖叫,但乘夜风而行的所有地狱饿鬼都为我尖叫,因为就在这个瞬间之中,足以湮灭灵魂的记忆像雪崩似的吞没了我的意识。就在这个瞬间之中,我知道了曾经发生过的一切,我回忆起了阴森城堡和参天巨树外有着什么,认出了我此刻伫立其中的这座经过改造的建筑物。最可怕的是,就在我缩回我污秽的手指时,我认出了面前这个不洁、可憎、睨视着我的怪物。
然而宇宙中既有苦涩也有慰藉,这个慰藉就是遗忘。就在这个无比恐怖的瞬间之中,我忘记了是什么让我感到害怕,黑暗的记忆喷涌而出,消失在交相回荡的混乱画面里。在梦中,我逃离了那座被诅咒的闹鬼城堡,无声无息地在月光下迅速奔跑。我回到遍地大理石的教堂墓地,顺着台阶走下去,发现再也打不开那个翻板石门了,不过我并不感到遗憾,因为我厌恶那座古老的城堡和那些巨树。如今我晚上和喜爱嘲笑但性情友善的饿鬼一起乘风飞翔,白天在尼罗河畔哈多斯无名山谷涅弗伦·卡的地下坟墓里嬉戏。我知道光明不属于我,只有照在岩石陵墓上的月华除外。我知道快乐也不属于我,只有大金字塔下妮托克莉斯无可名状的盛宴除外。然而,在我新获得的放肆和自由之中,我几乎要欣然拥抱那异类身份带来的苦涩了。
尽管遗忘让我平静,我却始终知道我是个,在这个世纪和依然生存的活人之中的一个外来者。自从我将手指伸向那个鎏金框架里的渎神怪物之后,我就知道了这一点。那天我伸出手指,碰到了一个冰冷而坚硬的表面。
那是一整块抛光的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