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没了。他眨眨眼,仍旧不明所以。
他花了足足五分钟一圈又一圈地转动那东西,对着灯光不停调整角度,叩出让人心醉神迷的谐和乐声,琢磨着那几个用阴影拼出来的字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最后,他站起身,接了一缸自来水,放回桌上电视机旁边的位置。他摇出耳朵里的巴别鱼,把扭来扭去的小鱼放进鱼缸。他不再需要巴别鱼了——看外国电影的时候除外。
他回到床上躺下,关掉床头灯。
他一动不动静悄悄地躺在那里,吐纳包裹着他的黑暗,从躯体到指尖逐渐放松四肢,让呼吸变得既和缓又有规律,一点一点清空思绪,闭上眼睛——但就是完全无法入眠。
雨水搅得夜晚不得安宁。雨云已经继续上路,此刻正在全神贯注地关怀博内茅斯镇外的一家路边小餐馆,但留下了它们足迹的天空被惹得心情烦躁,气呼呼地板起潮乎乎的脸孔,就像在说它也不清楚若是再被滋扰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那东西用一根灰色绸带捆着,在顶上干净利落地打了个蝴蝶结。
他爬起来,走过去,惊讶地碰碰它。不管那是什么,都显然包装成了整洁而美观的礼品,就等着他来打开。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盒子,回到床边,扫掉顶上的尘土,解开绸带。盒子顶端是盖子,折边卡在盒子的主体里。
他抽出折边,望进盒子。盒子里是个玻璃圆球,用一块灰色细棉纸裹着。他轻手轻脚地掏出圆球——其实不是个完整的圆球,因为底部有个开口,亚瑟把它颠倒过来,意识到应该说顶部有个开口,开口四周是加厚的边缘。这是个小缸。一个鱼缸。
小缸由最最完美的玻璃打造,晶莹剔透,但又带着一丝超凡脱俗的银灰质地,仿佛是水晶和页岩合二为一的产物。
月亮也水淋淋地出来了,仿佛是从刚捞出洗衣机的牛仔裤屁股兜里找到的一团纸,只有时间和熨斗才说得出那
亚瑟翻来覆去慢慢欣赏小缸。这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物品,但同时也让他困惑不已。他往盒子里看看,除了棉纸再别无他物。盒子的外表面同样空空如也。
他把小缸在手里又转了一圈。完美,精致,但仍旧是个鱼缸。
他用大拇指的指甲叩了叩鱼缸,它发出低沉而辉煌的嗡鸣乐声,持续时间长得不可思议,最终渐渐淡出时也似乎不是简简单单地消失,而是飘去了其他世界,或者飘进了一个关于深海的美梦。
亚瑟着了迷,又把小缸转了一圈,这次沾满灰尘的小床头灯射出的光线从另外一个角度照亮了它,鱼缸表面有几道精细的磨痕闪闪发亮。他举起鱼缸,对着灯光调整角度,忽然清楚地看见了精雕细琢的细致字迹投在玻璃上的阴影。
所刻的文字是:“再见,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