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他说,“说来话长了。”
芬切琪探过身子,隔着亚瑟拿起她的帆布包。
“这件东西和你的遭遇有关系吗?”她说。她从包里取出的东西被旅途磨得破旧不堪,它曾被扔进史前河流,曾被卡克拉弗恩红艳艳地晒着沙漠的日头烘烤,曾被半埋进桑特拉金斯五环绕散发醉人蒸汽的海洋的大理石沙滩,曾被冻进贾格兰贝塔的卫星冰川,曾被坐在屁股底下,曾被人在飞船上踢来踢去,曾被剐蹭,曾被随便虐待,由于制造商早就想到了它可能遭遇的种种折损,因此非常贴心地给它加了一个坚固耐用的塑料封套,并且在封套上用大而友善的字体写了两个字:“别慌”。
“你从哪儿找来的?”亚瑟讶异地接过那东西。
“啊哈,”她说,“就知道是你的。那天夜里在罗素的车上。你落下的。你去过许多这种地方吗?”
她在亚瑟脸上寻找端倪。
“你真的不知道这件事?”
他目瞪口呆的表情说明他真的不知道。
“海豚都去哪儿了?”他问。
“谁也不知道。‘失踪’就是这个意思。”她顿了顿。“不过,有个人声称他知道,但大家都说他住在加州,”她说,“而且疯了。我想去见他,因为这似乎是搞清楚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唯一线索。”
这种感觉。
“海豚?”
“是啊。”
“所有海豚,”亚瑟说,“都失踪了?”
“是啊。”
亚瑟从封套里取出《银河系搭车客指南》。它状如轻薄可折叠的小型笔记本电脑。他揿下几个按钮,发光的文字点亮了屏幕。
“去过几个,”他说。
“咱们能一起去看看吗?”
“什么?不,”亚瑟脱口而出,接着温和下来,但仍旧很警觉。“你想去?”他问,希望得到否定的回答。这已经是他尽量慷慨大方了,因为他没有说“你不想去,对吧?”而且盼着对方给出肯定的答案。
“是的,”她说。“我想搞清楚被我遗忘的那条消息是什么,还想知道它来自何方。
她耸耸肩,然后静静地看着亚瑟,看了很长时间。她伸出手,放在亚瑟的面颊上。
“我很想知道你去了什么地方,”她说。“我觉得当时你也遇到了可怕的事情。所以你我才一见如故。”
她四处看看,公园已经落在了薄暮的手心里。
“好,”她说,“现在你有人可以倾诉心事了。”
亚瑟慢慢吐出足能持续一整年的叹息。
“海豚?你是说所有海豚都失踪了?这难道就是,”亚瑟努力想澄清这一点,“你想说的意思?”
“亚瑟,老天在上,你都跑到哪儿去了?所有海豚都在同一天失踪,就是我……”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亚瑟讶异的双眼。
“什……么?”
“没有海豚了。全都不见了。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