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怎么开始的?你是怎么进入这一行的?当初你是怎么选择工作,又怎么想到要接受这份工作的?你跟其他的消防员不一样。我见过几个;我知道。我说话的时候,你总是看着我。昨晚,我说到月亮,你就抬头看月亮。别人绝不会那么做。别人会掉头走开,丢下我在那儿自言自语,或者威胁我。如今没有人有时间听别人说话。你是少数包容我的人,所以我觉得你会是个消防员很奇怪。不知怎的,这工作好像不适合你。”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一分为二,一半灼热一半冰冷,一半柔软一半坚硬,一半颤抖一半挺立,两半彼此倾轧。
“你还是赶紧去就诊吧。”他说。
她跑开了,留下他站在雨中。过了许久,他才移动。
而后,走在雨中,他慢吞吞仰起头,有那么一下子,张开他的嘴……
蝶。改天我把我的搜集品拿给你看。”
“好。”
“他们想知道我怎么打发时间。我告诉他们,有时候我就那么坐着思考。可是我不告诉他们思考些什么,我让他们瞎猜。有时候,我告诉他们,我喜欢仰起头,就像这样,让雨水落在嘴里。它的味道就像酒。你有没有试过?”
“没有,我……”
“你是原谅我了,是不是?”
机器猎犬趴在消防队后侧一个黑暗角落中微微嗡响,微微振动,在光线幽微的犬舍内,睡着但不是真睡,活着但不是真活。凌晨一点的微光,自辽阔的夜空投下的月光,穿透巨大的窗户,这儿那儿轻触着微微振动的猎犬身上的铜和钢。光线在一片片红色小玻璃和它鼻孔内敏感的尼龙刷毛上熠闪,它的身体轻轻颤动,八条腿如蜘蛛一般趴在橡胶衬垫的爪子上。
蒙塔格滑下铜杆。他走到外面瞧瞧城市,乌云尽散,他点了根烟,回到室内,俯身看那只猎犬。它就像一只刚从野地里回来的巨大蜜蜂,吃够了沾满有毒的野性、沾满疯狂的梦魇的蜂蜜,体内充盈着过浓的琼浆玉液,此刻正借着睡眠涤净它的邪恶。
“哈啰。”蒙塔格轻唤,对这只无生命却是活的畜生,他始终感到着迷。
晚上无聊的时候——每晚必然——消防员们滑下铜杆,启动猎犬的嗅觉系统,接着把老鼠放出到消防队地下室外采光井,有时候是鸡仔或猫儿,反正它们终必溺死;然后赌猎犬会先抓着哪一只
“是的,”他思索一下,“是的,我原谅你了。天知道为什么。你很特殊,你很恼人,可是你又很容易让人原谅。你说你才十七岁?”
“唔……下个月才满。”
“真怪。真奇怪。我太太三十岁了,可有时候你显得比她成熟多了。真弄不明白为什么。”
“你也很特殊,蒙塔格先生。有时候我甚至忘了你是消防员。呃,我可以再惹你生一次气吗?”
“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