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提队长。”
蒙塔格没有动弹,就那么兀立凝视他面前墙壁的一片冰冷刷白。
“去让他进来,麻烦你告诉他我病了。”
“你自己告诉他!”她左跑几步,右跑几步,继而停下来,睁大了眼睛,前门对讲机在唤她的名字,轻轻地,轻轻地
“今天是你轮早班的日子,”米尔德里德说,“两个小时之前你就该上班去了,我这才注意到。”
“问题不仅是死了个女人,”蒙塔格说,“昨晚我想到这十年来我烧过的那些煤油,还有那些书。我这才头一回意识到每一本书背后都有一个人,一个构想出那些书的人,要把那些字句著书成文,得花上很长的时间,而我从来没想过这一点。”他跨下床。
“人也许得花上一辈子来观察世间和人生,写出他的想法,可我一出现,轰,一切全没了。”
“别烦我,”米尔德里德说,“我什么也没做。”
“别烦你!行啊,可我怎能不烦我自己?我们需要烦心。我们需要偶尔真正烦心一下。你多久没有真正烦心过了?为某件重要的事,真实的事?”
尔德里德!”
“她对我而言毫不重要;她本来就不该藏书。这是她应尽的责任,她早该知道的。我憎恨她。她弄得你心神不宁,再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我们就完了,没有房子,没有工作,什么也没了。”
“你不在场,你不明白,”他说,“书本里面一定有什么,有我们想象不到的东西,才会使得一个女人情愿与屋子俱焚。书本里头一定有什么。人不会平白无故情愿这么做。”
“她头脑简单。”
“她跟你我一样明理善察,或许更有甚之,而我们烧死了她。”
说完,他戛然缄口,因为他记起了上星期的事,那两颗苍白的宝石盯着天花板,还有那根有只探索的眼睛的吸管,以及那两个说话时香烟在嘴里蠕动、面孔市侩的男子。但那是另一个米尔德里德,那是深藏在这个米尔德里德内心里的另一个米尔德里德,而且非常烦乱,烦乱极了,因而两个米尔德里德始终素不相识。他转过身去。
米尔德里德说:“呃,这下子你惨了。屋子前面,瞧瞧谁来了。”
“我不在乎。”
“有辆凤凰车刚停下来,一个穿黑衬衫,袖臂上绣着一条橘红色火蛇的男人正走上步道。”
“比提队长?”他说。
“这是桥下有水,必然的事啊。”
“不,不是水,是火。你有没有见过烧毁的屋子?它会持续闷烧好些天。噢,这场火会一辈子纠缠我。天!我整夜在脑海中想扑灭它,我想得快疯了。”
“这种事,你早在当上消防员之前就该想到了。”
“想!”他说,“我哪有选择?我的爷爷和爸爸都是消防员,我做梦都在追随他们。”
电视间里播放着一支舞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