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塔格闭上眼睛。“我晚一点会去吧。大概。”
“你要是不来,我们可会想你哩,”比提说着,沉吟地把烟斗塞入口袋。
我再也不会去消防队了,蒙塔格心想。
“祝你康复。”比提说。
他转身走出敞开的房门。
我已经把问题厘清了。重要的是,你得记住,蒙塔格,我们是‘快乐男孩’、‘乡村二重唱’,你和我和其他人。我们是中流砥柱,抵抗那一小撮想用矛盾的理论和思想使大家不快乐的人。我们的手顶着沟堤。撑住,别让忧郁阴晦的哲学浪潮淹没了我们的世界。我们仰仗你。我想你大概并不明白,对于我们这个快乐的世界,你,我们,是多么重要。”
比提握握蒙塔格颓然无力的手。蒙塔格依旧坐在床上,好似整个屋子坍塌在他的周围,而他却无法动弹。米尔德里德已经从房门口消失了踪影。
“最后还有一点,”比提说,“每个消防员在他的工作生涯中,起码会有那么一次心痒。那些书究竟说了些什么?他纳闷。哦,搔搔痒吧,嗯?嘿,蒙塔格,相信我,我当年也不得不看过几本书,好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可那些书什么也没说!没有一句是可以传授或相信的话。如果是小说类,它们谈的净是些不存在的人,通篇是一鳞半爪的想象。如果是非小说类,那更糟,这个教授骂那一个是白痴,这个哲学家冲着那一个嘶吼。他们全都在毁灭光明。看完了那些书,你只感到迷惘。”
“呃,那么,要是有个消防员不小心,真的是无意的,带了本书回家呢?”
蒙塔格身子微微抽搐。敞开的房门用它空洞的大眼望着他。
蒙塔格隔窗望着比提驾着他那辆橘黄火焰色车身、炭黑色轮胎的闪亮甲壳虫离去。
对街不远处,矗立着别的屋子和它们平扁单调的正立面。克拉莉丝有天下午是怎么说的来着?“没有前廊。我舅舅说,以前住屋都有前廊。到了晚上,人们有时候坐在廊台上,想聊天就聊天,摇着摇椅,不想说话就不说。有时候他们就这么坐在前廊上,想事情,思索问题。我舅舅说,建筑师说拆掉前廊是因为前廊不美观。但是我舅舅说,这种解说只是为自圆其说;真正潜藏的原因,可能是他们不希望人们那样坐在廊上,什么也不做,只摇着椅子,聊天;这是不正确的社交生活。人们话说
“这是很自然的错误,纯粹是好奇。”比提说,“我们不会过度焦虑或生气。我们让那个消防员保留那本书二十四小时,过了二十四小时,要是他没有把书烧掉,我们就替他把书烧了。”
“当然。”蒙塔格口唇发干。
“唔,蒙塔格。你今天愿不愿意当晚班呐?今晚我们会不会见到你啊?”
“难说。”蒙塔格说。
“什么?”比提神情略显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