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踉跄摔倒。
我完了!结束了!
但是摔倒扭转了乾坤。就在撞上他的前一瞬,狂飙的甲壳虫疾转而去。它不见了,蒙塔格平趴在地上,头向下。隐约的嘲笑声随着甲虫抛下的青蓝色废气飘向他。
他的右手伸在头部上方。此刻他抬起那只手,看见中指尖端淡淡印着十六分之一英寸的黑色痕迹,是车胎经过时轻轻轧过的痕迹。他无法置信地望着那道黑印,站起身。
那不是警察,他心想。
慢慢走,悠闲地走,大概要花上三四十秒走完全程。那些甲壳虫呢?一旦启动,它们可以在十五秒内驶过这三条街口。这么算来,就算他走到半途开始拔腿跑?……
他迈出右腿,接着左腿,再迈出右腿。他走在空旷的大马路上。
当然,就算马路上完全没有汽车,也无法肯定能安然过街,因为前头四条街口外的高坡上极可能突然出现一辆车,你还来不及喘十口气,它就可能轧过你。
他决定不计算步伐,也不左顾右盼。高悬的路灯好似正午阳光那么的耀目、,bao露,也那么的炙热。
他聆听汽车自他右方两条街外加速的声音。它的活动前车灯突然间来回疾动,照到蒙塔格。
他往大马路望去。此刻路上空荡荡的。是一车青少年,什么年纪都有。天知道,这些从十二岁到十六岁的青少年,出
继续走。
蒙塔格迟疑了一下,握紧书本,强迫自己不得僵住。他本能地快跑了几步,然后大声自言自语,停下来再度闲步慢走。此刻他已过街到一半,但是那辆甲壳虫的引擎吼声随着加速度而尖亢。
警察,一定是。他们瞧见我了。但是,慢慢走,静静走,别扭头,别看,别显得担心。走,对了,一步一步走。
甲壳虫疾飙。甲壳虫狂嘶。甲壳虫加速。甲壳虫厉吼。甲壳虫声如雷鸣。甲壳虫飞掠而至。甲壳虫似一条呼啸的弹道,自一把隐形来复枪口射出。它时速达一百二十英里。它时速起码一百三十英里。蒙塔格咬紧牙关。疾至的前车灯的热度似乎烧着了他的面颊,刺激得眼睑神经抽动,逼得全身酸汗往外淌。
他开始像白痴似的曳步走,一边喃喃自语,然后他拔腿闷头奔跑。他把腿伸到最大极限,放下,再伸出,放下,缩回,伸出,放下,缩回。天!天!他掉了一本书,步伐稍乱,几乎转身,又改变了主意,继续往前奔,在混凝土的空洞中呐喊着,甲壳虫疾追它奔逃的猎物,还差两百英尺,一百英尺,九十、八十、七十,蒙塔格急喘,双手摆动,两腿抬起放下伸出,抬起放下伸出,呐喊着,叫唤着,此刻他猛然扭头面对刺目的光束,双眼一片花白,甲壳虫也被它自己的光亮所吞噬,此刻只是一支抛向他的火炬;一片咆哮声、喇叭声。此刻——几乎撞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