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银色甲虫正停靠加油。嗯,要是他想走过那条宽敞的大马路,不用跑的,是镇定从容地走过去,他的模样就必须是干干净净、体体面面的。要是他清洗干净,梳梳头发,会多一分安全,然后再继续上路,去哪儿?
是啊,他心想,我要逃到哪儿?
没有地方。无处可去,没有朋友投靠,真的。除了费伯。继而他才发觉,自己的确正凭着直觉逃向费伯的家。但是费伯不能藏匿他;就算试试也是z.sha之举。但是他知道自己还是会去找费伯,待上几分钟。在费伯家,他或许能重新添满他正急速耗竭的对自己生存能力的信心。他只想知道世上还有像费伯这样的人。他想看见这个人还活着,并没有像个装在另一副尸体内的尸体被烧毁。当然,还得留些钱给费伯,让他在蒙塔格逃亡后花。也许他能逃到乡间,在河上生活,或是在河流和公路附近,在田野和山间生活。
一阵咻咻旋转声引得他望向天际。
警方的直升机正从远方升空,远得就像有人把干枯的蒲公英的灰色花头给炸掉了。二十来架直升机在三英里外慌慌张张、摇摇摆摆,犹豫不决,好似被秋天弄糊涂的蝴蝶,接着东一架西一架陆续垂直降落,轻轻摩擦着街道,然后变回甲壳虫,沿着大马路呼啸疾驰,或又突然间跃回空中,继续搜索。
加油站的服务生正忙着应付顾客。蒙塔格从后方挨近,钻入男盥洗室。隔着铝墙,他听到收音机播报:“宣战了。”外面正在汲灌汽油。甲壳虫里的人们在交谈,服务生在聊着引擎、汽油和应付的油资。蒙塔格站在那儿,想让自己感觉收音机平静的播报所带来的震惊,但是什么感觉也没有。战争得再等他一两个钟头,等他从他的私人记忆库中想起它。
他洗了手脸,用毛巾擦干,没弄出什么声响。他步出盥洗室,小心翼翼关上门,走入黑暗中,最后再度站在空荡荡的大马路边上。
马路躺在那儿,就像一场他必须获胜的游戏,一条料峭晨风中的保龄球道。大马路干干净净,就像在无名的受害者和无名的杀人者出场之前两分钟的竞技场。辽阔的混凝土河道上方的空气因蒙塔格一个人的体热而颤悸;他的体温居然能造成周身世界振动,委实令人不可思议。他是个发着磷光的靶子;他知道,他感觉到了。而此刻他必须开始散步。
三条街外,几盏前车灯刺目。蒙塔格深吸一口气。他的肺在胸腔内就像灼灼燃烧的金雀花,他的嘴因为奔跑而被吸得发干。他的喉咙味如血腥的铁,他的双脚装了生锈的钢。
那些车灯怎么应付?一旦起步,就得估算那些甲壳虫可以多快驶抵这个地点。唔,到马路对面的距离有多远?似乎有百码。可能不到百码,但还是以这个距离来估算,要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