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先生!从它们破土而出,到六月中,就长到八英尺高了。然后,藤梢就不再上攀,而是弯向地面,到八月,它们就能给你搭出个凉棚,让你在底下走来走去了。它们怎么长这么快,你注意到了吗?”
“我注意到了,注意到了。”他说,“我这辈子就为注意到黑莓的长势,前前后后报销了八台割草机。”
“我明白。我不是要维护它们。我若不是一直留心着把它们砍回到篱笆那儿,它们肯定会把我家的果园整个儿吃掉。但到了冬天,我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黑莓凉棚一径蔓延到路口,上下起伏,像一根巨大的缝被子的针把西布伦县对边对角地缝合起来,每年都要这么缝上一圈。你尽可以爱它们,恨它们,但就是阻拦不了它们。”她乜斜着觑了他一眼,像个责怪孩子的母亲,“你也不得不承认,黑莓做出来的派最好吃吧。”
他脸红了。“哦,我是一直想提那个派来着。谢谢你。”这女人都这把年纪了,还穿短裤。就他看来,她的双腿年轻得多。显然不是他所料想的唯一神教派信徒配有的丑陋双腿。
“没事儿,”她说,“晚谢总比不谢好。要是我们双方能一直这样和和气气,说不定明年我还会给你做个派。”
字架。他不准备多问——他已打定主意别多嘴。这是他今天的第二个誓言;现在,最好还是完成第一个誓言吧。
他清了清嗓子,虽然没找着什么好由头,还是说了下去:“你知不知道我家车道旁的美洲商陆长得都有十一英尺高了?我从没见过长成那样的。”
她不再敲锤,转过身来,细细打量着他。“你来这儿就是告诉我这个?”
他想了想。“不是。只是偶然想起来说说。”
“哦。好吧,十一英尺高的美洲商陆,够厉害。要是县市集设立一个野草奖,你倒是可以去争一争。他们应该会惊掉下巴:加尼特·谢尔顿·沃克三世,年度野草奖第一名。”她的语调又像往常那样欢快起来,他不禁赧然一笑。美洲商陆是半耐寒性的多年生植物,不是一年生植物,这点他很肯定,但他忍住了没去纠正她。
他久久地盯着她,心想真不
“要是我真想得这个奖,”他假装一本正经地说,“我会给它来点儿硝酸铵。我觉得能让它长到十四英尺高。”
她放下锤子,明显放松下来。她的短裤,他总算看清楚了,是一条老式工装裤,用剪刀剪短的。这算哪门子事儿啊。“你知道每年这个时候,最让我赞叹的是什么吗?”她问他。
“我可不敢乱猜,罗利小姐。”
“是黑莓藤。”她说,“你爱笑就笑吧,毕竟谁听到这话都会笑;我知道它们是一大团乱糟糟的麻烦。但它们真心了不得。”
“我想它们应该是这片地方长得最快的植物了。”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