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
确实,她一直没有表情,也没有什么语调。我怀疑这些话她脑子里过过好久了,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倾诉。确实,也没有比站在这具标本面前更合适的机会了。
她:“那个叔叔走了三四天之后吧,我爸就昏迷了,医生说,直到去世应该也不会再醒过来了。这时候陪他也没什么意义,我妈也不怎么来了,我觉得我妈是解脱了,她真的不爱我爸。我也很少去了,就是有天下午坐公交,忽然想起了小时候我爸领我,我还坐在过他腿上。那天晚上我去看他,我没出声,也没碰他,他忽然醒了,现在知道,应该是回光返照。声音是小,但我听见他跟我说什么了,他说,你叫人来,我不捐了,那个协议,我要毁了。”
她说到这里时盯着标本的眼睛。
“我爸说了很多话,情绪很激动,他的表情我忘不了,比跟我妈吵架的时候还凶。他说我贡献了一辈子,怎么就我得绝症,凭什么?我的眼睛我的肾,谁配得上?谁有我活得认真,谁有我对得起活着?还要把我做成标本,操他妈!沈玉涛的家长,跟他那个儿子一样,能装!操!两句便宜话,要把我挂起来,要让我不能入土?操!你去给爸叫人,我不捐了!”
她说这些时声音还是很低,但我依稀能在她脸上看到她爸的表情。她回过头来,看着我。
“他是当晚死的。我没叫人。他活该。”
我“啊”了一声,尖声尖气,就像那些对着恐龙喊的女人一样。
那是我最后一次去看“现代人”。